他说:“这笔钱我来出吧。虽然我们都有责任,但毕竟痛苦只能由你一个人承受,让我承担经济上的责任,这样才公平。”
“到时候再说吧。”裴妮恍恍惚惚地回答。
“要一起去喝杯咖啡吗?”伊森提议道,“我们刚刚经历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对你对我都不容易。我心里很过意不去。感谢上帝,你和我的想法是一致的,你确实不是那种想利用美利坚男孩拿绿卡的外国女孩。”
“你以为所有外国女孩都想嫁给美利坚人吗?这是个公平的社会,只要努力,谁都能有尊严地生活。”裴妮直视着伊森的眼睛说。
“所以我为误解你道歉,请原谅这个傻乎乎的康州男孩吧。”伊森说着,从背后拿出一支鲜红的长茎玫瑰,花朵饱满而艳丽。
这是裴妮这辈子第一次收到红玫瑰。
她从伊森手里轻轻抽出手,握着那枝含苞待放的红玫瑰,转身回到自己房间。
推开门,满屋都是月光。
月光亮得刺眼,几乎像阳光一样。
她一眼看见桌上摊开的字典,还有没来得及收好的听力磁带,那是京海市的托福老师特意帮她录的。
昨晚她还在这里用功读书,以为身体不舒服只是感冒,很快就会好,没想到是怀孕了。
现在看着这些学习用品,就像在看死人的遗物,裴妮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关上门,裴妮终于能独自面对自己。
这一刻,她突然感觉像掉进了无底深渊,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她在原地呆愣了很久,才在书桌前坐下,把复习资料推到一边,腾出地方放下那枝玫瑰。
这枝花很新鲜,散发着浓郁的玫瑰香。
裴妮坐直身子,开始一片片撕下花瓣。
她摸到桌上的削笔刀,那是专门用来削2b铅笔的,考托福要用。
她打开小刀,按住花瓣一片片切碎。
起初,切碎的花瓣散发出更浓烈的香气,清新优雅。
但随着花瓣被剁得越来越碎,渐渐散发出烂菜叶的臭味。
玫瑰汁液渗进指甲缝,染成暗红色,像干涸的血迹。
裴妮这才停下手来。
又是一个夕阳染红了半边天的傍晚,裴妮和伊森面对面坐在厨房餐桌前吃晚饭。
伊森注意到裴妮鼻梁上浮现出淡淡的妊娠斑。
她一直拖着不去医院预约手术,却收下了他给的手术费支票。
这让他心里又开始胡思乱想,裴妮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伊森把这事跟朋友们说了,他们都警告他:“中国女孩可没那么简单,比美利坚女孩难搞一万倍。”
这让他想起裴妮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以前她这样藏着掖着时,眼神里还带着伊森能读懂的期待,他以为那是她碍于自尊,不好意思表露对他的感情,又盼着他能更亲密些。
可现在,那份期待不见了,只剩下让人捉摸不透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