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荼是很困,但他不走:“主人,就算还不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但他喝了咱们的水,还天天用你的墨,你去吃他一顿也不算过分吧。我听说,人间小年是有专门的吃食的,北方吃牢丸,南方吃年糕。崔萑家里南北方的节都要过,甜的咸的都可以尝一尝。凡人可会做吃的了,我偷过一个包子,当时差点被人逮住踩扁了小命不保,但吃着是真香啊,我还分了商玄半个呢,他竟然嫌弃是我咬过的……主人,你还没过过小年呢——”
浮星煜实在不耐烦听了,道:“嘴馋就和商玄过节去,别打搅我休息。”
腾荼就等这话呢:“主人,那我和商玄过节——啊不,我和商玄去保护崔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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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家经历前些天的惊险,提心吊胆了几日,到小年时家里的紧张氛围终于被节日的喜气冲淡。
先前沈银遇险,也因此被家里发现偷偷外出做生意,受崔文应一顿责骂,沈氏想劝又说不上话,反被崔文应斥责管教子女不严,明知沈银外出行商不仅不阻拦还为其遮掩。
沈银当时心虚理亏不敢反驳只能垂头挨训,现在心思又活络起来了,但也不敢直接跟老崔头说,想让崔萑帮忙求情。
崔萑道:“事情过去没多久,难得今天父亲去上值时心情不错,又是节日,先别提。等遇到合适的时机,我再跟父亲好好说。银银放心,父亲并非你想的那样顽固不通情理。当年女皇在位,父亲也并未像其他人一样表面忠心背后不服。他称赞女皇的雷霆手段恩威并施,没有因为她是女人,就否定她是一个好皇帝。他并不是因为你是女子就一定要你困守闺中谨守三从四德,先前还想送你去女塾读书开眼界长见识,他只是对商人们还有成见,这不是三言两语能改观的。”
沈银若有所思地点头:“老崔头确实不是那种道貌岸然的人。但要让他放我去做生意,真是很难。除了哥你,我再想不到其他人能做到了。还要再等……唉,我能想到的好时机只有会试出成绩那天了,好难捱啊。”
崔萑笑笑:“我不信你能乖乖在家捱到会试放榜的时候。”
沈银哀嚎:“哥啊,我巴不得你明天就考中,老崔头一高兴就抬手把我放过了。”
崔萑道:“舅父给我派了许多忠心又得力的暗卫,我把召唤他们的法子告诉你。往后再出去,让他们暗中保护你。你自己也要小心些,你的安全最重要。”
“哥你太好了!”沈银重重点头,笑得灿烂,“知妹莫若兄!把我困在家里简直比杀了我还难受,我以后一定加倍小心,不给哥添麻烦!”
“兄妹之间不说见外的话。”崔萑说,“离父亲下值还有一阵,我要先出去一趟,带点牢丸给成均书院的梁祭酒和我朋友。”
“好,我把每种口味选几个出来,煮好了给哥哥装进食盒。”沈银欢欢喜喜进厨房。
崔萑跟着进去:“就拿生的吧。免得路上凉了再热就不好吃了,拿过去让他自己煮。”
沈银点头,打开橱柜,“咦”了一声:“怎么感觉少了许多?是不是被老鼠偷走了?哥哥你养的那只猫成日只是看鸟,不济事啊。我和姑母一会还得包些才够吃,哥你瞧,我包的这些像不像元宝。”
崔萑瞥见橱柜里剩下的牢丸其中一只上有鸟类爪印,心想商玄会来偷吃的,一定是腾荼鼓动的。
两只妖精都出来过节了,恐怕只留下浮星煜一人在竹林里。
大过节的,总不能还是只喝水。
饿死了他,崔萑就没法回家了。
崔萑装好了牢丸,没打扰一鸟一蛇二妖世界,自己驾车前往崇仁坊。
紫竹林随着夜色在崔萑眼前展开,崔萑沿着熟悉的道路走近林间小筑,远远看着屋前放着个浴桶,浮星煜坐在其中,长发披散在肩头。
崔萑不知道浮星煜有露天沐浴的习惯,自己是肯定没有看人沐浴的习惯,于是没有再向前走,立在原地喊一声:“今天小年,我给你送些牢丸,放这里了,你自己过来拿。”
浮星煜没回应。
崔萑又喊了声,还是没动静。
病秧子该不会泡澡把自己泡死了吧?
崔萑心下一紧,提着食盒快速跑过去,只见浮星煜面无血色紧闭双眼,着衣坐在水中,浴桶里满是浮冰。
隆冬时节,时不时还下雪,他居然用冰水泡澡!
崔萑试了试浮星煜颈部脉搏,还在跳动,但皮肤冷得可怕,手指贴上去几乎要冻住。
真是找死,本来就身体不好,还用冰水沐浴!他不想活不要紧,崔萑还要回家!
崔萑放下食盒急忙去捞他出来,浮星煜的身体却在瞬间由极冷转为炙热,甚至浴桶里的冰块也在瞬间融化升温。
崔萑揽着他肩膀的手被灼烫似地松开,水花溅到崔萑鼻尖、下颌和脖颈。
浮星煜眼睫扇动,睁眼看见崔萑的脸近在眼前,细腻的皮肤,俊挺的鼻梁,红润的嘴唇,目光往下至突起的喉结,水滴在皮肤上流动。
浮星煜迷蒙的目光转落在崔萑手提的食盒上,伸出手去:“是……是什么?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