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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教你（第1页）

永安公主当街抢人不是一次两次，世人都见怪不怪了，向来是抢了就抢了，苦主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可这一回却不同，公主府劫了崔家表小姐第二天，永安公主被皇帝召入宫中，再也没有出来。

有人说是皇帝惦念女儿，怜其寡居，特赐恩典让公主仍旧住在出嫁前的昭阳宫。

有人却猜是崔家的原因，皇帝降怒于公主，于是旁敲侧击向崔文应打听，老崔一概不理。

临近年节，崔萑被父亲要求去成均书院报道。

这座赵国学子向往的学府，不追捧科举所考的策论时政，而是专研精深的文学义理，但读书人们还是削尖了头要往里进。

这所由私人开办官方督察的书院，招生数量极少，门槛极高。

四品官家的子弟，且有举人功名的，才有报名资格，是否录取还要再考，且束脩不菲。各地乡试前三，免收束脩，但也得经过考核才能获得入学资格。

崔萑带着银票去见书院的梁祭酒。

祭酒名叫梁复，字子陵，年约四十上下，有些能近怯远，虚眯着眼，鼻梁上驾着一副叆叇，把崔萑拉到书房里：“朝晞，你我这样的关系，还要这个做什么！”

“收下吧。”崔萑把银票压在砚台下，“虽然朝廷也给书院拨款，但你四处搜寻孤本典籍，还有日常的桌椅维护，时不时资助贫苦学子，到处有用钱的地方。我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梁复点点头，也不多做推辞：“书院能开到现在，多亏了你。你家中对你约束甚严，你进京已久却极少外出，整日只是读书。其实大可不必，若不是上次乡试你感染风寒高烧不退，必然能得解元。论才论德，我这祭酒该让你来做。”

崔萑道：“我只是记性比旁人好些，写文章实在一般。”

“师弟，你谦虚得太过了！”梁复将垮到鼻尖的叆叇往上推，他翻出几本新书，语气激动，“旧义见于新纸，是天下文人之幸啊！若不是当年师父带你到书院，你看过那些珍本便过目不忘，如今又默写出来，那场大火几乎就要断送我赵国文脉啊！师弟，你放到大慈恩寺功德箱里那本经书，寺里拿给我，我一看就知道是你的笔迹，这才知道你已进京了。怎不出发之时就来封书信，我出城接你，也就不会闹出后来这些风波了。前些日子公主劫持你表妹之事，你怎不来找我？师父不在，我做师兄的人，即便是拼了性命也要让你平安顺遂的。”

被公主纠缠之事，先前崔萑告诉了梁复，心想若是凭一己之力实在不好摆脱，便请梁师兄直接向皇帝进言。毕竟皇帝很是看重成均书院，称梁复为不在朝的太傅。

既然现在已经有了浮星煜庇护，崔萑也不想给专心学术的梁复再添麻烦，只是道：“无妨，只是有些波折，还没有到无可奈何的地步，如今都平息了。师兄，我父亲并不知我与你的关系，劳烦你为我多做遮掩。也不要对我格外优待，和书院里的其他学子一样就好了。”

梁复镜片后的眼镜眯成一条缝：“好的好的。实话说来，我也是不愿让旁人晓得你有过目不忘的本事的。怀璧其罪，若让人知道你是活的文库，那便少不了惹人嫉妒。现在的世道，文人相轻，那些庸才书读得不多，心眼也是极小。日后你在朝为官，任个闲职避开锋芒也好，我们兄弟二人好好著书立说，藏之于名山，才是毕生事业。”

崔萑又和梁复聊了几句，从公主到宁王，再到与太庙一墙之隔的崇仁坊紫竹林。

梁复讶异地扶了扶镜腿：“紫竹林？怎么会？”

崔萑哑然，半晌才问：“没有么？难道是我记错了。”

“大概是你记混了吧，你在京城也是十年前的事情了。”梁复送崔萑出门，“京城寸土寸金，又是崇仁坊那样的地段，怎么会闲置？原先怀英太子宫外的府邸就落在那处，现在改为太子陵了，哪有什么紫竹林？大慈恩寺倒是有几簇紫竹。”

“怀英太子？”崔萑想了想，“是昭宗的长兄？”

梁复点头：“英宗的嫡长子，生来就被立为太子，言行端方施恩天下，颇有仁君风范。可惜啊，天妒英才，英年早逝。”

紫竹林，太子陵……父亲的突然升职，公主被困宫中……

种种线索交错，崔萑脑子里快速闪过个离奇的想法，问：“怀英太子生前是白发吗？”

梁复面带疑惑看向崔萑：“刚才不是说了吗，英年早逝，怎么会是白发呢？不过啊，我也没亲眼见过怀英太子，是否白发还要考据才能确定。我查查再告诉你。”

“不用了。”崔萑摆手，“我昨夜没睡好，胡言乱语罢了。”

话虽如此，回去的路上，崔萑还是忍不住想浮星煜是否与怀英太子有关，他让桐墨驾车往崇仁坊绕了一下，果然见那里是供奉怀英太子的。陵园正门虽无人把守，但一片肃穆庄严，丝毫没有紫竹林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