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延与其他雇佣兵匆匆赶来时,教堂里的场景叫他们永生难忘。
谁也没在现实生活中见到过这样骇人的画面,放眼望去,除了黑,便是腥味扑鼻的血色,一只不知道打哪儿来的怪物将教堂活生生搅成了刑场,易延一眼就从尸堆里发现了不知死活的俞青涯。
“。。。。。。”
他在心里骂了句脏话,慢慢端起枪,对准最中央的罪魁祸首。
现在是在演什么,末日生物入侵地球吗?
“Jefe,esacosatienealgodebajodelestómago。(老大,那鬼东西肚子底下有东西。)”副队低声道。
易延定睛看去,果然发现野兽肚子下方护着什么东西,教堂里刚刚起过一场大火,跪凳被烧糊了一半,只有它站着的那片地儿干干净净。
不等他仔细看,对方先有了动作,仰首直视而来,将獠牙边的黑血全吐了出来。
众人心中警铃大作,正要拉栓开枪,被易延抬手制止了。
只是因为一个趴俯下来的动作,那双猩红的瞳孔里突然传递出一种异样的信息,让易延觉得熟悉,相当熟悉,曾几何时,他在一个人身上频频看到过相同的眼神。
温顺得像随处可见的菌类生物,但菌盖上长了尖刺,绝不允许自己或者伞下保护的东西受到伤害。
易延警惕地盯紧它的一举一动,看它用头拱出肚子下的东西,血淋淋的舌头在上面缓慢舔了舔。
这下是真的叫教堂内的所有人都感到震惊了,因为那“东西”竟然是闭着眼的俞明玉。
好好的人还没死大概也快被舔死了,方才还嘶吼着撕咬尸体的凶兽此刻居然一边哀哀叫着一边扑簌簌往下掉眼泪。
“。。。。。。MiYu。。。。。。”
那一刻,易延脑海里出现了一个惊骇世俗的想法——这怪物不会是谢安存吧?但是怎么可能呢?一个是人,一个是不知道哪里窜出来的类史前生物,两者八竿子打不着。
易延深呼吸,将这些疯了般的念头甩到脑后,仔细去看俞明玉的脸。
对方胸口以下的地方似乎中弹了,极危险的位置,再往上一点就能伤及心脏,如果不快点抢救的话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他还不想自己老板不明不白地死在这种地方。
正想着,凶兽忽然起身,将俞明玉拱到他面前,甚至用牙替他咬紧了身上已经被鲜血浸染的西装外套后,便转身一瘸一拐地往教堂深处走。
没人出声,易延放下枪,怔怔地看着它消失在漫天焦风与血气中。
布塔沙这一个晚上极不太平,冲突区时隔两年再次发生暴动,恐怖分子涌入大街小巷之中,劫持了不少来参加拍卖会的富豪,枪声比沙地深处的星子还要密集。
但最终还是没人能洞开伯劳军工厂的大门,因为他们始终没能等到这场暴乱的策划者之一。
俞青涯放了他们鸽子,比美金来得更快的是维和部队和雇佣兵的镇压。
这太好笑了,被放出的富豪在自己的社交平台上破口大骂,骂拍卖会的安保是肝吸虫卵,拿了大笔的运营费不干正事。
转头又骂恐怖分子的子弹跟他们不带套时的样子一模一样,一通乱射,引来底下几万条评论回复。
不过后来发生的种种谢安存都不知道了,持续那么长时间保持真身的形态让他差点丢了半条命,在易延赶来的前几秒里,他甚至是以器官衰竭为代价才勉强支撑住。
甚至连后来如何再变成人,又如何登上回国飞机的记忆也变得模糊不清。
如同一脚踏空时永远被心悸和失重感折磨那般,谢安存浑浑噩噩,下了飞机后不停地翻看自己与俞明玉最后联系时的那几条短信。
——他就应该继续把俞明玉藏在自己的肚子下面,谁也带不走,子弹不行,易延也不可以,谁也不能将他们分开。
——可他救不了俞明玉,他是天底下最自私的人,想要俞明玉的心,想要俞明玉的命,却害得他再也醒不过来。
如果俞明玉真的因为这颗子弹再也睁不开眼睛,他又该怎么办?
谢安存根本不敢继续往下想,此刻他成了世界上最懂得逃避的胆小鬼,自虐般的设想无数个结局与后果,每一个都让他濒临发疯。
可是身体上的消耗比他想象中的还大,再不回去找安盈的话他的灵魂可能会永远困在一只小狗的身体。
于是半路将回漾园的路程改成了回魍魉山,谢安存蹲在山脚下,哆哆嗦嗦地给易延发消息。
“易助理,我是谢安存,可以告诉我现在俞先生的身体情况怎么样了吗?”
“易助理。”
“易助理。”
“易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