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围巾呢?”裴意浓问。
他随口一问,晏尔的视线却无端有些闪躲,脑袋撇向车窗外,挠了挠脸:“给钟悬了。”过了几秒又解释道,“他穿得太薄,雪下得这么大,回去的时候可能会冷。”
裴意浓莫名其妙:“我又没打算让司机掉头去要回来。”
晏尔:“哦。”
围巾只是小事,裴意浓进病房看过那扇碎掉的窗户,觉得有些奇怪。可是当着姨姨的面,他不好问裴序发生了什么,只能从晏尔这里打听有没有从钟悬那里得知什么内情。
晏尔点点头,小声说:“有只鬼想当你表嫂。”
“什么?”裴意浓一愣,不能理解鬼的脑回路,“它怎么想的?”
“我哪知道。”晏尔思考了一会儿,“可能是因为裴序个子高长得帅,对他一见钟情了?”
本来是件荒诞又诡异的事情,被他这么一说,好像花痴病与恋爱脑平等地传染每一个物种,心脏火化成灰的鬼也有路遇crush拼尽全力无法阻挡的时候。
“我以为这种倒霉的招鬼体质只有你有。”裴意浓皱眉,“好歹是你有血缘关系的亲哥,他遇到这种事你也开得了玩笑?”
晏尔心大道:“有警察叔叔和钟悬在,能出什么事?”
“警察抓的是坏人,能拿鬼怎么样?”裴意浓很不信任,“他们还能判鬼猥亵罪把它抓进监狱?”
晏尔:“你已经默认表哥会被它猥亵了吗?”
裴意浓恼怒地说:“我这不是担心吗?”
晏尔拍拍他的手臂,宽慰道:“不会有事的,警察抓不了不是还有钟悬,钟悬很厉害的。”
裴意浓转头看晏尔一眼,他说这话时眼睛亮晶晶像是凝了露水,神情仿佛迷恋偶像的无知少女,看得裴意浓莫名不爽,很想抓起什么东西往他脑袋上敲两下,让他清醒一点。
“你被他下了蛊?”
“没有啊。”晏尔不明所以,“我见过他杀鬼,咻咻咻跟拍电影一样,这种犯花痴的小鬼听着脑子就不太聪明,应该很好对付吧?”
裴意浓眉头未松,不理解他这盲目的信心从何而来,心中浮起不详的担忧,又害怕自己一语成谶,因此什么都没说。
轿车行至半路,街道两旁很是热闹,大大小小的招牌下霓虹灯闪烁不停,大雪天依旧不影响老城区的繁华,衬得天边那粒朦胧的黄月也黯淡了几分。
不知道钟悬现在回家没有?
晏尔望着窗外的街景,三三两两的行人并肩走在一起,笑声盈天。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出去玩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做猫的时候不算——每天都在家与康复医院之间两点一线,同样的人和风景从秋天看到冬天,枯燥得要命。
“我想回学校。”晏尔突然说。
裴意浓问:“回去干什么?”
“上学啊。”
“有这个必要么?”裴意浓又开始习惯性地泼他冷水,“你学不学都考那么点分,不到一个月就放寒假了,装什么勤奋?”
“我就非得是回去读书的吗?”晏尔大声问,“我不能回去交朋友吗?”
“可以,反正你多潇洒,读不读书都无所谓。”裴意浓漠然道,“可是你的好、朋、友、们不行,行行好放过他们吧。”
不知道是不是过去一年老被叫去办公室挨骂的缘故,裴意浓好好一个正值青春的花季少年,说话的口吻尖酸刻薄得像吃了几十个教导主任,听得晏尔噌地就起火了。
“那也祸害不到你了吧?你都高三了,我不可能回去读高三,不会再跟你一个年级一个班了,没有老师再让你管着我了,累不着你,你有什么资格反对?”
裴意浓没有看他,垂着眼划手机,听罢嗤笑一声:“是嘛,那可真是太好了。”
晏尔静了静,像是被他兜头泼了一桶冰水,躁动的心冷却下来,转过头去不想搭理他。
一路上他们谁都没有再说话,车停的时候,裴意浓撂下一句“你看看我不管你你会怎么样”,推开车门,扔下晏尔直接就走了。
司机将折叠过的轮椅从后备箱取下来打开,晏尔望着裴意浓扬长而去的身影,恨不得扑过去掐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