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悬低头看手机,绿色的对话框仍停在那里,没有人回复。
倒也正常,师父捡了一群怪人收入门下——
一个月有三十天都社恐发作不肯出门的大师兄,毕设年年被怨灵偷吃导致延毕至今日渐狂躁的二师兄,不想当小三屡次设计意外想干掉前二位的三师兄,与师父如出一辙掉钱眼儿里张嘴就是老板好的四师兄,和怯懦怕鬼偷偷告诉钟悬排名不代表收徒顺序大家都是死剩下的干这行太可怕了能不能把我逐出师门的五师兄……
作为小师弟和唯一一个正常人,钟悬本该如师父期望的那样,成为师门的粘合剂、开心果……
可惜他刚入门那段时间不太懂事,把师兄们的忌讳挨个犯了个遍,成功把师兄们粘合在一起孤立他,搞得现在想问点事情都没人愿意搭理。
晏尔一头从后门撞进来的时候,小组长正好过来收试卷。钟悬抬起脑袋,迎面就见半透明的魂体穿过小组长的胸口钻出来,画面着实有些惊悚。
他眉梢微挑,问道:“你这样好看吗?”
小组长循声回头,又和魂魄融合在了一块,肩膀以上多出一实一虚的两颗脑袋。魂魄朝他龇牙做鬼脸,小组长飞快低头扫遍全身,又摸了摸头发,困惑地问:“我怎么了?”
钟悬看着晏尔。
晏尔眨巴几下眼睛,收敛起狰狞的表情,无辜地飘到半空中,然后听钟悬给人道歉:“不好意思,是我看错了。”
等小组长一脸纳闷地走远,晏尔反过来提醒他:“你平时注意一点,别动不动就跟我说话,小心被别人当成精神病。”
钟悬回答:“多操心一下你自己吧。”
晏尔这趟回来就是为了操心自己的,他问钟悬:“你打算什么时候送我回家?我等好久了,快一点嘛。”
“急什么,”钟悬敲了敲桌子,“进来,把你家地址和家里的大致布局给我。”
晏尔没动,一脸警惕地问:“你想干嘛?”
“不偷你家东西。”钟悬说,“你不是想知道你身体还在不在吗?我去帮你看一眼。”
晏尔提醒他:“我家小区安保很严的,没人带你进不去,还有我家的门锁也不是你能踹开的那种——千万别踹,会报警的。”
“……这个不用你操心。”钟悬叹了口气,接着说,“明天周末,我带具新身体给你,不是灵体状态应该就能离开这里了。”
晏尔默默地看他半晌,抬起左手,虚虚地搭在钟悬额头。
“……”钟悬没好气地说,“放下。”
晏尔放下手,飘在上空俯视他:“钟悬你很反常啊,之前还让我死一边去,现在突然帮得这么尽心尽力……你有什么目的?”
“你觉得我有什么目的?”钟悬觉得好笑,身体往后仰靠在椅背上,半抬起脸,真诚地问,“你身上还有什么值得我贪图的?”
晏尔想了想:“我的三百万?”
“三百万在哪?”钟悬好心提醒,“人死以后银行卡要销户,别说三百万,三百块你可能都取不出来。”
“对噢。”晏尔对上他浅棕色的眼睛,了然地说,“那就只剩下我的美色了。”
“……这种东西你自己收好,我没兴趣。”钟悬懒得再跟他废话,指尖用力地敲了下桌面,“进来,别让我说第三遍。”
“哦,好的。”晏尔听话地附进他体内,却没忍住碎碎念,“其实我不太喜欢老待在你的身体里,这种距离以我们俩的关系来说有点太亲密了。”
“我也不喜欢。”钟悬拿起一支笔,低下头说,“我怕弱智会传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