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那天,平临中学内部不知道从哪个角落散播出关于丧门星的流言。
传到关巧巧他们耳朵里时,已经不知道倒了几手,无非是说这名同学如何害死父亲与同电梯的邻居,他的母亲又如何在两年后离奇身亡。
除了身世悲惨了点,好像没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
关巧巧和同桌抨击了一下“丧门星”这种上古词汇如果真在一所重点高中里流行,就算是搞霸凌也太土了点。
同桌说:“建议改成丧门star。”
关巧巧笑了半天,评价道:“一样土好吧。”
起初根本没几个人在意,直到他们听闻这名同学就在平临中学高二年级,年级第一常驻选手,家境穷酸,个性嚣张,仗着自己成绩好有老师护着就视校规于无物,公然欺凌同学云云。
“咱们年级还有这号人?”刘子堂啧啧称奇,对照年级大榜把前十位都浏览了一遍,抓了抓脑袋,“到底是谁,哪个都对不上呀。”
关巧巧说:“别看了,除了钟悬还有谁敢说自己常驻年级第一。”
“哟,冲着咱们来的。”刘子堂揽住钟悬的肩膀,痛心疾首,“让你别老穿校服,看吧,被人当成穷酸了,咱们也是住大house的好吧。”
钟悬抵开他的爪子,没有放在心上:“随他去吧,你们别管。”
别管的后果就是变本加厉,对方爆出了另一件极其隐秘的事。
八年前,某小区一住户携带电瓶进电梯,起了严重的爆炸事故。同电梯的小孩和他父亲被波及,父亲身亡,小孩重伤,最终抢救失败,被推进了太平间。
几天后,万念俱灰的母亲已经开完了丈夫和儿子的死亡证明,她想再看他们一眼,属于儿子的那具遗体突然睁开了眼睛。
运进太平间的尸体死而复生,医院里炸开轩然大波。
因为太过离奇,这件事在当年的报纸和新闻上都有记载,被人翻出来挂上了表白墙。
猎奇的事情放到八年以后同样吸引眼球,事件的主角虽然没有在报道里公开姓名,但匿名人指名道姓说,就是钟悬。
钟悬。
这名字一点也不陌生,他经常站在主席台上作为学生代表讲话,穿着蓝白色校服,短发一丝不苟,是和高三的裴意浓齐名的一中校草,少年天才。
一中刚刚拍摄完成的招生宣传片,就是因为有他们两个,少人问津的校园视频号第一次播放量超过百万。
表白墙受到学生会的管控,很快有老师发现勒令删除了这条内容,但是讨论并没有因此停止。
尤其是几天后,高一的孙州在食堂公然挑衅钟悬,被钟悬无视了个彻底,当夜回家时出了个小车祸,一辆小三轮车直冲过去,把他撞进了医院。
孙州气得想吐血,瘸了一条腿还不消停,在探病的同班同学面前叫嚣着钟悬就是丧门星,会把他身边的人全部克死,一定是他使了什么阴招恶意报复自己!
他的话从病房里传回平临中学,被信仰唯物主义的学生们狠狠笑话了一通,前因后果一传播,又把对钟悬的关注往上推了一个等级。
于是,不管是出于单纯的好奇还是带有恶意的窥探,他走在路上时人人侧目,各种言论与猜测甚嚣尘上——关于他的孤儿身世,关于他父母的死因,还有那诡异的死而复生。
整个平临中学,除了钟悬本人,就只有一个人知道除了死而复生,还有另一种可能性——借尸还魂。
他亲眼见过一具空壳身体是如何被外来的鬼魂占据,它睁开眼望向裴意浓,朝他露出一个森冷的微笑,甚至在被拆穿以后还想粉饰太平,继续伪装成晏尔。
那一刻,裴意浓的四肢百骸都冷透了,顶着可怖的窒息与压迫感,他的脑子里只充斥一个念头:我会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裴意浓不知道钟悬是哪一种,他也不关心。
本着这股恨屋及乌的情绪,他对所有与神神鬼鬼的存在牵涉太深的人都没好感,在这场风波里始终冷眼旁观。
只在和晏尔闲聊时,他随口提了一句,“那个钟悬最近过得挺不如意的。”
早知道不提了——晏尔听完始末后迅速行动起来,添加表白墙为好友,抄起键盘在评论区和几个出言不逊又爱蹦跶的小子对喷三百回合,把自己气得整宿没睡着,最后双方的评论都被举报删评,他才就此作罢。
第二天,饭桌上晏尔无心进食,向裴意浓倾诉平台的举报机制有多不合理。
明明是对方引战在先,自己是维护社区友好氛围的正义人士,凭什么各打五十大板一起处置了?
裴意浓根本理解不了他过剩的正义感,放下筷子问:“有必要那么在意他吗?他被人议论跟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必要了?”晏尔眨眨眼睛,“好歹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弄弄你这样太冷漠了。”
裴意浓漠不关心地哦了一声,然后问,“所以呢?你没给钱吗?”
回来以后,晏尔省略了先附身钟悬后变猫的那部分,只告诉裴意浓自己突然苏醒,变成了被困学校的地缚灵,好在钟悬有阴阳眼能看到他,一番周折之后把自己送回来。
因为太过简略,裴意浓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个过程中钟悬除了一张高铁票基本没出什么力,难度等同于路遇迷路小男孩把他送到警察局,是花点钱就可以打发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