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际的沙漠之上,废弃工厂,就像是损坏腐朽的积木。
那里,只有黑褐色的木板与钢铁,勉强维持着那个工厂房屋的形状。
颓疲又破败。
工厂前方,两棵树,不怎么高,但却茂盛。
矮小又粗壮的树木,生长出几个枝丫,点缀着大片的绿叶,却要承受着巨大的绳索。
绳索悬挂着,绷得死直,中间挂着一个蓝绿相间的吊床。
几天前,上面躺了一个金发的男孩子。他的机车就停在旁边,以不远不近地距离,陪着他。
一身白衬衫,宽松的黑色牛仔裤,一双板鞋。
吊儿郎当地躺在这里享受,煞有介事地看着《坏掉的手机》。
今天,与他同样穿搭的某个红棕卷发的男子,躺在与他一样的位置。
一样的沙漠,一样的工厂,一样的吊床,一样的打扮,一样的零点APP,一样的鬼故事。
连照耀他们的,都是一样的,固定每天东升西落的巨大耀阳。
树木间隙撒下纷繁的影子,在地面上。
风一吹,叶子飒飒作响,影子像一条条小小的游鱼,在沙漠表面上快速游动。
一样的游过他们的身体表面。
整个垃圾星的时光,便命运般地重合在他们身上。
不同的是,他们。
一个是看故事的人。
一个是讲故事的人。
沈昭陵说得明显口都干了。
他那薄粉的嘴唇之上,起了一层淡淡的白皮。
上下一碰,成串成串的话说出来,一个完整的故事,也被那么流畅的说出来。
白色的鱼,就那么在他身上游过一遍又一遍,他却连眼睛都忘了眨。
沈昭陵依然那么平静、那么祥和,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躺在那里,像一只精致的瓷偶。
这是系统很少保持这么安静的时候。
看见小说不是被码字码出来的,而是被沈昭陵说话说出来的。有点像是什么古代的“说书人”。
真神奇。
古往今来,都不缺少爱听故事的人。大家都爱听故事,有人好奇过这些故事是如何被讲出来的吗?
是像沈昭陵的故事这样,被安静地讲出来,还是痛苦的、恐慌而紧张的?
有没有大纲?故事如何捏就,又如何遣词造句?
比如文中文的故事,系统更加开始好奇,这文章之外的故事。
它要问沈昭陵究竟出生在哪,在哪里高就,高考作文考了多少分,是不是一向这么能说会道?
沈昭陵在脑子里听见了,也没有回答他。一味地沉醉于他自己的长生村的世界中。
它问:
【当大家攻击你的时候,你有没有怀疑过,你的鬼故事是没有意义的?】
沈昭陵眨眨眼睛,终于,从那叙述当中停了下来。
这时候,系统会格外地注意到,他的眼睛,是罕见的灰蓝色。
瞳孔中间是黑色,外面一个蓝灰色的环形,形成一个同心圆。
不用做任何表情,就会给人一种很冷漠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