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两日,船行已至临清。
一早,河上水雾散去,两岸景象清晰起来。苏及站在船头,眺望着远处码头上的繁盛景象。
临清一向有水上云都之称,往来船只不计其数,帆樯如林,码头上百货山积。
朝廷耗费数年,在临清修建了多处船闸,以稳定运河或湍急或缓慢的水势。往来商船不论大小,航行皆不再受水流阻碍。时间一长,此处便成了南北通行的中转之地,一日之间数百条商船,上万行人在此处暂留,不少商人更是当场做起了生意。
饶是在京城,苏及也从未见过如此盛况,他看得啧啧称奇,未注意到身后站了人。
陆英:“临清的船闸有三处,皆是柳时清所建。”
苏及站在船头,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船行的整个过程。不远处船闸一前一后,控制着水位高低变化,岸边一人一声号令,两岸负责控制闸门的人便开启闸门,他们的船在闸间穿行而过,随着上涨的河水,很快就到了上游。
“柳大人果然心思巧妙,不愧是大名鼎鼎的河道总督!”
这一称赞倒是苏及的真心实意,柳时清虽行事愚直,但在河道一事上却有不可多得的造诣。
“他昨日对你称赞有加,你又是做了何事?”
苏及摸摸鼻子,不愿多说:“没什么,只是顺手帮了他一个忙。”
陆英觑了他一眼,倒没有追究,只望着远处景象随口问道:“听闻扬州繁盛,与临清相比谁更胜一筹?”
“我少时只去过一次,因着风寒未能出门游玩,扬州城如何景象我倒是记不清了。”
苏及颇为无奈,生起一道“这安南侯真是难缠”的念头。他已经答应查案,怎的还抓着他的来历不放。
好在陆英并未继续追问,只站在船头看风景。
因陆英在一旁,苏及也没了欣赏的兴致,找了个借口欲离开,却突然听船的另一头传来刀剑相交和呼救的声音。
苏及一愣,陆英手下军纪严明,怎会有人擅自在船上打斗。他随即想到昨夜的刺客,这是有备而来的,视线往船边瞧去,只见船周围围了数条小船,竟是不管不顾地硬闯!
陆英显然也看到了,他神情黑沉沉,只嘱咐了一声“找地方藏好”,便朝船另一侧而去。
打斗还未蔓延到这边,苏及原想趁乱躲进房内,可回船舱的路已被人堵死,只好留在甲板上。可甲板一览无余,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没有。
船上侍卫阻拦不及,翻身上船的人越来越多,来者训练有素,兵器声和哀声从各处传来。苏及恍若未闻,他现下脑中只有一个想法,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自己没命。
好在不远处堆在角落的几个木箱,他心中有了主意。
苏及苟着头,在一片打斗声中向那堆箱子摸索去,许是这些人的目标不是他,他这番动作并未引人注意。
箱子被打开,一股海腥味扑面而来。
“……”苏及一时只觉头疼。
那些箱子竟装得满满当当,没有一丝空隙,里面装的均是早上船工们刚打捞的海货,这无论如何也藏不下一人!
好在木箱垒得算高,他屈膝蹲下倒是能挡一挡,只是这并不是个合适的藏身之处,苏及心中祈祷,只愿陆英能赶在他被人发现前解决了这堆刺客。
透过木箱之间的空隙,苏及倒是还能观察外边的情况。
甲板上的犹如被血水洗过一般,处处躺了受伤的人,哀声遍起,犹如修罗场。
苏及眉间皱起,这些刺客到底从何而来?他们显然认识陆英,可为什么不怕陆英?
没多久,仓术攻破船舱的阻碍赶来,局势有了缓解,苏及虽看不见陆英的正脸,但从他杀伐的动作便能感受到对方已然动怒。
这船是借用的商船,桅杆上并未挂军部的旗,可船上守卫大多配有刀,一般人怎会盯上他们。
苏及眉间越来越深,朝里朝外有着如此胆量又有如此势力的人不多,到底是谁?
“金木——!”
一道熟悉的惊呼声在旁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