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及浑浑噩噩回了苏府,家中有客,正与苏鸿交谈,那人一回身见到苏及,欣喜上前:“苏公子,好久不见!”
苏及强撑着一丝力气,撑着眼皮看人,总算想起是谁来:“。。。。。。刘县丞?”
话音刚落,苏及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苏及被醒,珙桐和苏三姐正坐在门槛上逗鸟,听见身后动静忙扑到床前,珙桐满脸担忧:“公子,你总算醒了,可吓死我们了!”
苏及刚要张口,却发现嗓子干涩得紧,他抬手指着桌上的茶壶,苏三姐拎了茶壶给他,苏及连喝完半壶才道:“我这是怎么了?”
珙桐:“大夫说你突然晕倒是思虑过盛,心气郁结所致。”
苏三姐颠了颠手里的刀,两截眉毛快挤在一处:“是有人欺负你了?我帮你打回来!”
苏及啧了一声,两指将她眉头抻开:“成日就知道打打杀杀,还真想当大侠了?”
苏三姐葡萄一样的眼珠转来转去:“那你为何看起来很难过?”
苏及转头问珙桐:“我看起来很难过?”
珙桐没看出来,但他道:“大夫说你心气郁结。”
苏及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好问:“开封府的刘县丞怎么来京城了?”
珙桐:“刘县丞上京述职,顺路将给柳大人的东西带来,他去了柳府才听闻柳大人已经……已经过世了,这才将东西送到这儿来。”
“什么东西?”
珙桐和苏三姐互看一眼,一前一后跑出去,不一会儿两人抬了个竹篮进来,放下后又跑出去,抱着一袋米进来,再是几个酒坛子……不一会儿床边堆满了东西。
珙桐歇了口气,擦着汗道:“咸鸭蛋、新产的米,新酿的高粱酒,还有竹篾做的篓子……都是自家做的,开封百姓都还不知道柳大人的事,所以托刘县丞带了这些来。”
苏及垂眼看满地的东西,柳时清的河道治理成效显著,开封头一次躲过了水患,庄稼粮食产得比往年好,这才会千里迢迢送来谢礼。
他舔着起皮的下唇,不知是不是那茶泡太久,总觉得舌尖苦涩。
苏三姐一直趴在床边窥看苏及神情,见他盯着东西发呆,便从怀中掏出个纸包递过去。苏及一顿,接过打开,里面是半个枣糕。
珙桐这才想起他家公子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忙跑去东厨热菜。
苏及沉默着将那半个枣糕吃下,可吃完还是觉得舌尖苦得发麻,于是他问苏三姐:“这东西你放了多久了,怎么是苦的?”
“明明甜的!”苏三姐恨恨道,“我看是你自己心里苦……”
苏及叹了口气,他拍了拍床边,苏三姐会意,爬上床和他并肩而坐。
苏及望着床下的一堆东西:“你说真相对人重要吗?”
苏三姐想了想:“大哥说做人不能撒谎……所以应该是重要的。”
“那和性命相比呢?”
“嗯?”苏三姐歪着头,似乎不太明白。
苏及转头看她:“若是执着于真相会让人丢了性命,那还重要吗?”
“啊?”苏三姐还是不明白,她实在想帮苏及,可连问题都听不明白,为难得直挠头。
苏及摇头失笑,他觉得自己疯了,竟会追着一个不及腿高孩童问这种问题。
于是他拍拍苏三姐脑袋,让她自己去玩儿,苏三姐恋恋不舍跳下床。待苏三姐离开后,苏及无奈望着床帐,自己回答了自己:“这世上不会有比性命更重要的东西了……”
……
四月底,苏鸿辞了官,他还是决定要去一趟岭南,尝一尝他心心念念的荔枝。
行李收拾妥当,除了回乡祭祖,苏鸿还是头一次出远门,浑身上下都是喜气,止不住话:“除了荔枝,还有别的果子,听说个头有两个拳头那么大,比荔枝还甜……檀之,你是如何说通王大人让我辞官的?”
王佐谋这老狐狸一直拦着苏鸿辞官无非是为了苏及的断案之才,但这些总归比不过安南侯的面子大。
门外响起声音,福木驾着从东市买来的牛车:“大公子、三小姐,该出发了!再不走今晚就走不到驿舍了。”
苏鸿背着行囊,牵着苏三姐坐上牛车,大力朝苏及挥手:“檀之,我和三姐给你带荔枝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