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宴雪语气不善,锋芒外显,白芍于世情上比年轻时长进许多,自然也能听出来神帝似乎不喜欢自己,虽不明白原因,但也不在意。
她早听说摇光大帝性子傲慢,再加上姬宴雪一路送小挚来东夷,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会在意这些小节。
“不论怎样,还是要多谢您。”
白芍只觉得喜悦万分,如在梦里,整个人都轻飘飘的,虽在同姬宴雪说话,目光却忍不住频频凝在谢挚身上,一看她还好端端的在这里,眼里便浮出浅笑。
“对了,”定了定神,她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徒儿,将女孩唤到身边,令她对她们见礼:“这是我的徒弟,名叫兰壁,今年七岁。兰壁,快问神帝陛下好。”
“兰壁见过神帝陛下。”女童一板一眼地拱手。
“这位是……”
白芍羞涩地笑了笑,想告诉徒弟谢挚是自己死而复生、五百年未见的恋人。
按理说,兰壁大概要叫小挚师母吧?可是她和小挚尚未成婚,如此称呼,恐怕不大合适,那该叫什么才好呢?
就在白芍踌躇之时,谢挚道:“我是昆仑卿谢挚,称我卿上即可。”
白芍微怔一下,也没有多想,只当是谢挚不好意思在神帝面前挑明她们二人关系,心想自己确实是考虑不周,顺着她笑道:“正是如此。”
她当年认识谢挚时,并不知道什么昆仑卿,直到裂州之战结束,龙皇战死,昆仑卿的名声才渐渐传到东夷,五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她那时候才知道谢挚的生平,以及谢挚原来曾受过中州人皇的封号。
原来小挚竟是大荒人……她还受过那么多的苦。
而等她知道一切的时候,听到的却已是昆仑卿战死的消息。
白芍望着谢挚的目光愈发温柔怜惜,满含真情。
——何其幸运,小挚还活着,她还能再牵起她的手。
从今往后,她必要好好待小挚,不让她吃一点苦才是。
白芍其实只想久久地看着谢挚,抱着她亲吻絮语,告诉她自己有多想念她,但是徒弟和神帝都在这里,山下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尽管不舍,也还是请谢挚与姬宴雪她们先上山去再谈。
一踏入阵法之中,灵气猛然一浓,山中清泉簌簌,林木茂盛,深邃幽静,除过风景尤其秀美之外,看起来与寻常山峰无异,连一丝人声也没有,更不见什么书院的踪影。
谢挚察觉到了空间中不一样的细微波动,她之前曾与白芍识海相连,因此对此格外敏感,正待询问,白芍微微一笑,掐诀低声道:
“一气境。”
伴随着她这声低念,眼前的景象倏然大变,脚下窄窄的山路化作了宽阔的大路,直通向数十丈之外一座高大的门楼之外,袅袅雾气组成“白落书院”几个大字,如同天然的匾额。
那门楼轻盈淡雅,屋檐尖翘,如欲飞的雨燕,不同与中州的古朴厚重,正是典型的东夷建筑风格。
“这是我的大道图景外显,名叫一气境。”
白芍解释道:“白落书院,便是建在其中,其原理和佛陀的菩提园颇为相似。”
——但是更凝练,也更完美。
看来白芍如今的境界,比佛陀当年还更高一些。或许她日后也有接近半神的可能?
谢挚收起猜测,问道:“书院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
“其实,这并不是我想出来的。”
她们举步向前,边走边谈,白芍看了一眼姬宴雪,神帝一直冷着脸,看起来不大高兴。
白芍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她颇为不解,心想神帝大概性情便是如此,于是同谢挚说话的声音更轻了一些,不料神帝的脸色似乎更不好看了,白芍想,摇光大帝果然如传闻中一般捉摸不定。
进入门楼,即是真正踏入了白落书院,其内十分广阔,风景也很好,天青如洗,草木青碧,亭台楼阁都高低错落地悬浮在半空,学生们三两结伴,穿梭其中,间或传来一声清越长啸,是有人正在纵剑飞行。
白芍回忆道:“当年你夺门而出,我奔出去追你,可你骑着小毛驴,我追不上,第二日,便感觉到你将和我相连的识海也解开了……”
“我知道,你定然很生我的气,又怕你回来找我,于是在那里停留了数月,等你不到,我想你大概是不会回来了,恐怕现在已至南沼,我也不能如此蹉跎时日,便回到寿山重新修行。”
“不久之后,听说泽都就起了大乱,公输良药放在自己墓里的陪葬品木人,竟然是龙族提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