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打算请谁来铸?”姬宴雪问。
说到这个谢挚也是无法:“大概得在五州里找找了,我们可以放出消息,请人寻找,毕竟,我也不认识什么铸剑大师……”
若是布鲁爷爷还在就好了,他爱剑如命,平生最大的乐趣与喜好就是炼器,一定会很乐意帮她试验。
只可惜,北海现如今早已脱离五州,成为星星海中的一员了。
想起北海的大家,谢挚心中也是一阵伤感。
不论是面冷心热的眼睛婆婆,还是那贪吃爱玩的大狗饕餮,谨慎智慧的霜狼首领,坚韧倔强的巨人阿赤玫,人参娃娃,英招王,八骏……
那些在记忆里鲜活生动的朋友们,她今生,都再也见不到了。
大多是生离,怅然之余,她仍能祝愿他们接下来的路平安顺遂;可是有的,却是死别,让她余生也不能释怀。
眼睛婆婆和饕餮,为了守护北海,都死在了五百年前,甚至尸骨无存,她连一个吊唁的地方都找不到。
五州已经忘记了他们,甚至北海也早已脱离了五州,不再属于故土,只有她还记得,曾有巨人为她拍着圆鼓,沙哑的歌喉唱响本族的古老史诗,碎星天马的汗珠流下来像飞溅的星星,霜狼的皮毛在冬天会像雪一样莹莹发亮。
“不,小挚,你忘了一件事情。”
姬宴雪又露出了往常的神情,带着点对世间一切都不屑一顾的傲慢笑意,半倾了身体,循循善诱道:
“——有一个现成的铸剑大师现在就站在你面前,你为什么不拜托我呢?”
谢挚当然知道姬宴雪炼器技艺高超,但在这件事上倒是完全没想过要请她帮忙,从一开始就排除了她。
毕竟,世上没有人会愿意费尽心思,为伴侣之前的恋人铸剑的,姬宴雪肯陪她去东夷为白芍送剑,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不是常人所能做到,谢挚并不敢期望她还能再帮白芍铸剑,那样对姬宴雪来说也不公平,太委屈了她。
她也不打算请姬宴雪帮忙,因为她知道自己一旦开口,就算姬宴雪再不情愿,也会答应,而她不想那样。
谢挚再了解姬宴雪的性格作风不过,虽然姬宴雪并没有将心中的评价说出口,她也知道,她必定对白芍印象颇差;
如果说她对宗主是厌恶与敌视,那对白芍便是完全看不上眼,更遑论她和与谢挚有之前那一层关系了。
所以听到姬宴雪竟然主动开口,谢挚才会愕然:“你……”
她惊讶地看了姬宴雪半晌,发现她不是玩笑,而是认真的:“竟然愿意么?这剑是要送给白芍的……”
“我知道。”
“那你还……?”
姬宴雪叹了口气:“说实话,我当然是不想给她铸剑的;我炼器只是出于喜欢和乐趣,一直都很随心所欲,也从不帮别人铸炼什么。”
旁人怎能使唤得动摇光大帝?天底下,也就只有谢挚有这个权力了。
她其实不想给除了自己和小挚之外的任何生灵铸剑,她费尽心血铸的剑,他人岂配持有?
“但是,这项任务,现如今的五州,除了我之外,还有谁能完成?”
这句话听起来狂傲,实则也是实话。
——除了姬宴雪之外,再无旁人,能将这把与众不同的奇剑锻铸出来。
谢挚不懂炼器,但姬宴雪如此说,必定就是真的了。
“这我之前却没想到……看来将两把断剑铸在一起,的确是艰难万分,我也是不了解炼器,才敢大胆幻想,如此妄言。”
谢挚上前一步,拉住姬宴雪的手,认真道:“阿宴,我没有想强逼你的意思,我不想你勉强,若你不愿意,那我们就不铸了。那个构想我本来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或许我们之后还能再找到别的好剑,也无妨的。”
姬宴雪却似另有他想,没有做声。
她沉吟了片刻,忽然问道:“只要把剑交给白芍,你与她,便从此再无牵连了是吗?”
谢挚愣了一下,点头道:“是。”
“……本来,其实也没有什么牵连了。”
分开就是分开,再也挽回不了,她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怎会与白芍再拉扯不清;更何况,她现在喜欢姬宴雪。
说实话,谢挚如今对白芍的感情相当复杂——当然不是余情未了,她喜欢一个人,便是一心一意地喜欢,容不得旁人在心间;但是说厌恶白芍,她又如何能厌恶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