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挚此时虽然真身在万里之外,可却以精神力丝线缠着小毛驴的脖颈作威胁;兼之小毛驴错估了谢挚的实力,以为她隐藏修为,看似毫无修行痕迹,其实是仙人境界的大能者,正在惊骇之时,被她冷语一吓,便再也承受不住,竹筒倒豆子般地将真话统统讲了出来。
“那个……”
压着耳朵,小毛驴将头埋得很低,显得十分愧疚,它现在,可真后悔没将谢挚的修为探查清楚,以至于惹得祸事上身。
至于偷茶树,它倒不后悔。
“我的确是一头毛驴,不是什么别的生灵。”它先挑了一个最不紧要的问题来答。
“嗯。继续说。”
是真话。
虽然谢挚已经猜想到它的确是毛驴,但她心中还是颇为惊讶——
须知毛驴既非神兽也非宝血种,甚至连灵兽也不是,只是普通的凡兽,绝大多数凡兽一生连灵智也不能开化,更遑论修行了。
而这头毛驴,不仅踏入了修行之路,甚至还修得很出色,能够胜过天下九成九的修士。
髓树境,不论在五州如今何地,也可以称得上出类拔萃了。
“我的确会一些……呃……小术法,但是真凰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哇!空间符文又是什么,我也全不晓得!”
壮着胆子说完,小毛驴居然还有点委屈,它以为谢挚听不见,便刨着蹄子嘟嘟囔囔地抱怨,“真黄,我还真绿呢!我一身灰皮毛,不就是真灰了?哼……”
“……”
谢挚听它一头驴自言自语,不禁哑然失笑。
真有意思,修行之生灵竟不知道神圣种族,这简直如同……读书之人不知道纸笔是什么一般。这毛驴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更令她惊讶的是——
它没说谎。
这几句话,也是真话。
“那我问你,”谢挚放缓了一些口气,“你知道神圣种族是什么吗?”
“不知道啊……”
“真龙呢?狐族神族,这些也不知道?”
“不知道。”
小毛驴依旧老实摇头,一副茫然之相。
……还是真话。
怎么会这样?
谢挚皱皱眉,不作声了。
过了片刻,她才开口道:“继续说吧。方才你为何抢我的茶树,可有人暗中指使于你?”她很在意这一点。
“没人指使我……”小毛驴缩着脖子说,“是我自己看它鲜嫩,才想吃的。”
它没骗谢挚,驴子的脾性倔极了,世上没人能强迫一头毛驴做它不想做的事情;哪怕是大罗金仙,也不能例外。
听得谢挚久久默然不语,似在沉思,小毛驴心中渐渐燃起了一些希望的火苗——它觉得,谢挚似乎并没有它想象得那么凶恶可怖,便壮着胆子放声大叫起来:
“好菩萨,美上仙,求你行行好,放了我吧!我也只是头普普通通的混日子凡驴!抢你的茶树,很对你不起,但我也被你捆起来审问过了,咱们就算两清了!您说怎样?”
“两清了?”
谢挚原本正在沉思,忽然被它的大叫打断,不怒反笑,柔声道:“好呀,我将你就地开肠破肚,挖出你方才偷吃的茶叶来,你再想法子令这茶叶重归茶树之上,须得与之前一般无二,如此便算你我两清,你觉得可好?”
她已经发现,这小毛驴有一股子朴实的狡猾,胆怯的蛮勇,叫人一眼就能看穿的浅显盘算,但论及本性,又不太坏,还算是好的。
这样的一头毛驴,有些小聪明,却没什么智慧,又极爱惜性命,最会自己吓自己,以言语来恐吓最为有效。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