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谢挚困窘思索之时,忽然感到腰间什么东西动了一动。
什么东西?
她低头去看,却见一个白生生的小娃娃挥舞着藕节般的圆胖手臂,正在努力挣扎——正是人参娃娃。
之前谢挚将它从小鼎中取出来之后,发觉作怪之物不是它,便用腰带把它缠了两缠,顺手将它别在了腰间,之后便忘却了它的存在。
如今这通灵不久的小东西被绑得性起,终于不再安分,踢踏着挣扎起来,意欲逃离,这才被谢挚记起来。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嗯?”
谢挚发笑,捏着人参娃娃后颈将它拎起来,目光跟它平视。
她对这长得像个小孩子的人参娃娃自然不会责骂,只是见它不听话,拿在手中,吓它一吓而已。
这人参娃娃是当初王家药园之中最贵重珍稀之物,已经诞生出属于自己的意识神智,隐隐有向圣药演化的倾向;
因为谢挚怜悯它修行不易,且又已生灵智,与蒙昧未开化之凡药不同,其智慧略可与人族孩童相等,坚持将它护下,因此,人参娃娃才得以在饕餮口下侥幸保存至今。
或许,再给它数千年时间,日夜汲取天地之精华,日后成为一株真正的圣药也未为可知。
人参娃娃头顶一团蓬乱绿缨,被谢挚拎起举在眼前,顿时便老实了。
作为一颗寿命漫长的珍稀仙药,人参娃娃其实还远远没有成熟,如今的心智最多只能与五岁小儿相当。
它怯生生地用黑眼睛打量着谢挚,生怕她忽然改变主意,将它用小鼎熬煮了来吃,下定决心要讨好女人,伸出短短的手来,指了指旁边的石壁,做出刨挖的动作。
“……”
谢挚感受到它细微的精神波动,又见它朝自己竭力比划,似有话要传达,便是一怔。
“你是说……你可以将这石壁挖开,而不使矿洞坍塌分毫么?”
她揣摩着人参娃娃的意思,试探着问。
人参娃娃头顶的绿缨子“唰”的一下竖起来,冲她使劲点头,表示自己很有用处——还是大用。
人参娃娃原本就是宝药,也在植物之属,常年在地下呼呼大睡,对土石极为敏感,尤擅掘洞,故此才能向谢挚夸下海口,主动请缨,说自己可以在石壁之中挖出一条坦途,且又不使矿洞坍塌。
“当真?”
人参娃娃快把自己的头点掉了。
谢挚不置可否,将它翻转过去掉了个个,面对着石壁:“且试之。”
为向谢挚表示自己真没骗她,人参娃娃格外卖力,刚被她放到石壁上,便浑身光芒一闪,化作本体——一颗如白玉般光润晶莹的人参,一尺来高,舞动根须,朝石壁中直钻进去,一溜烟没影了。
坚硬如铁的石头在人参娃娃钻探下,竟如嫩豆腐一般松软脆弱。
大板牙正要哀叹“这玩意儿不会是趁此机会偷溜了吧?”,便看到雪白如珠玉的人参娃娃从洞口探出一团绿缨,朝谢挚挥舞了一下根茎,示意路已打通,要她跟上。
示意完之后它又一头扎进挖出来的洞里,等了几息,却不见谢挚动作,又扒着洞沿探出头来,奶声奶气地“咦?”了一声,困惑又诧异。
它还不会说复杂的字句,最多只能说些拟声词。
“嘿!”
小毛驴惊奇地瞪大了眼睛,“真别说,这小东西还挺能打洞的!”
又扭过头来对谢挚道:“你当初选择将它留下来,原来是思虑深远,果然今日派上了用场!”
其实那时亡命逃亡,哪来得及想这些?只是这样想,便这样做了。别的功利打算,根本都没有浮现在谢挚心中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