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院门吱呀作响。
月光从门缝漏进来,在地上投出一道扭曲的影子。
李婆子佝偻着背跨过门槛,手里提着个褪色的蓝布包袱,包袱角正往下滴着暗红色的液体。
“奶奶!”
我刚要起身,突然僵在原地——在李婆子身后,两行湿漉漉的血脚印正顺着青砖地面蜿蜒。
那脚印小巧玲珑,分明是双三寸金莲。
李婆子反手将门闩插死,包袱里的接阴刀突然剧烈震动。
她浑浊的眼珠转向西厢房,那里是我暂住的屋子。
月光透过窗纸,在墙上映出个怀抱婴儿的女人剪影。
“造孽啊。。。。。。”
李婆子抓起案头香灰撒向空中,灰烬竟在半空凝成个‘怨’字。
她枯瘦的手指掐住我手腕,脉搏处赫然显出三道青紫色指痕,“你碰过阴江水了?”
我正要开口,院中老槐树突然疯狂摇晃。
树叶摩擦声里夹杂着婴孩啼哭,那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停在窗棂外。
窗纸上缓缓浮现一张被水泡胀的脸,浮肿的眼皮下翻着死鱼般的眼白。
“二十年前替你接生时,我就该想到有今日。”
李婆子从包袱里取出个褪色的红肚兜,上面用金线绣着古怪符文。
当她抖开肚兜的刹那,整间屋子突然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
院外传来重物落水声,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惨叫。
我冲到窗前,看见从远处飘来十几具尸体,最前面那具正是白日辱骂我的王刚。
他的腹腔被整个剖开,肠子像渔网般缠住身后那些尸体——全都是说过我闲话的村民。
“你娘在收债。”
李婆子往我眉心抹了把朱砂,“你爹当年在江心捞到你娘时,她身上缠着九道镇魂锁,怀里还抱着口青铜匣子。
我们打开匣子那刻,整条阴江的鱼虾全翻了白肚。。。。。。”
话音未落,那扇贴着符咒的房门轰然洞开。
红衣女鬼赤足站在门槛外,发间别着朵枯萎的彼岸花。
这次我终于看清她的脸——竟与我有七分相似。
她抬起腐烂的手指向李婆子,房梁上突然垂下无数湿发,将老太太和我吊上半空。
“当年你爹用十年阳寿向江底沉棺借命,才换来你一线生机。
"
李婆子双腿在空中乱蹬,从怀里抖出个油纸包,“现在时辰到了,该把命还回去了。。。。。。”
油纸包里是一纸婚书,男方写着我的生辰八字,女方却是个被朱砂划掉的名字。
当女鬼的指甲即将刺入我咽喉时,婚书突然自燃,青烟中浮现出我爹的虚影。
他脖颈上的淤青此刻清晰可见——那分明是被人掐出的手印。
“快走!”
虚影发出最后一声呐喊便消散在风里。
李婆子趁机挣脱束缚,拽着我往后院跑。
月光照亮墙角那口古井,井沿密密麻麻刻着镇魂咒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