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像钝刀子,一点点割开笼罩在农场的薄雾。杨振平是被喉咙里的灼烧感弄醒的,他猛地坐起身,脑袋里像塞了团被水泡涨的棉花,嗡嗡作响。“操……这酒劲儿也太邪乎了……”他揉着太阳穴,视线扫过四周,突然僵住。
林溪靠着墙,脸色白得像纸,正用一块干净布条沾着水擦脸;老周夫妇蜷缩在角落,男人紧紧攥着女人的手,两人眼里都带着惊魂未定;马风宇坐在离门最近的地方,背对着众人,肩膀微微耸动,不知道是在发抖还是在生气;王天凯蹲在灶台边,手里捏着块没烧透的木炭,在地上画着奇怪的符号;而陈鑫和时敬发,正站在屋子中央,目光沉沉地盯着墙角——那里,王秀兰被捆在柱子上,嘴里塞着破布,头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脸上,像只被扔进泥潭的鸡。
“这……这咋回事?”杨振平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李建国呢?这娘们……”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马风宇猛地转过身打断。年轻人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嘴角撇着,带着股没处发泄的火气:“咋回事?被人下套了呗!”他的目光像钉子一样扎在陈鑫身上,“鑫哥,我就想不明白,你俩没喝酒,是不是早就看出来不对劲了?”
陈鑫没立刻回答,只是从灶台上拿起水壶,倒了碗水递给杨振平。
“问你呢!”马风宇的声音拔高了些,带着点歇斯底里,“你要是早点提醒一句,我们能喝那玩意儿?现在倒好,跟傻子似的被人捆着,要不是你们醒着,咱们现在指不定成啥样了!”
“小马!”林溪皱紧眉头,“鑫哥肯定不是故意的,当时那种情况……”
“什么情况?”马风宇梗着脖子,“他是老大,他就得想周全!我们信他才跟着来,结果呢?差点把命搭在这鬼地方!”他蹲下身,抓着自己的头发,声音里混着后怕和怨怼,“我家里还有爸妈等着我呢……我不能死在这儿……”
杨振平把水碗往桌上一顿,刚想发作,被陈鑫按住了。“他说得对。”陈鑫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人心头发沉,“我和时敬发确实起了疑心,但没确凿证据,怕打草惊蛇,所以没说。这是我的责任。”
他走到马风宇面前,蹲下身,视线和年轻人平齐:“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李建国已经被我们解决了,但这农场里藏着的东西,比他更要命。”他指了指仓库的方向,“时敬发去看过了,里面堆着的是人骨,墙上挂着人皮。这对夫妇,把以前来的幸存者全宰了,当成了肥料,甚至……食物。”
马风宇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的怨怼瞬间被惊恐取代,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老周媳妇“啊”地低呼一声,捂住嘴差点晕过去;林溪的脸色更白了,下意识地往陈鑫身边靠了靠;杨振平攥紧拳头,指节发白,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现在知道,为什么不能让你们冲动了?”陈鑫站起身,走到王秀兰面前,一把扯掉她嘴里的破布。
女人立刻发出尖利的哭喊:“别杀我!求求你们别杀我!都是李建国逼我的!他是个疯子!他说不这样活不下去……我只是想活命啊!”
“活命?”陈鑫的眼神冷得像冰,脚轻轻踩在她被捆住的脚踝上,用了点力。王秀兰疼得尖叫起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活命就把人往地窖里推?活命就用别人的骨头喂猪?”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王秀兰剧烈挣扎着,绳子勒得她手腕出血,“那些事都是他干的!我就负责做饭……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陈鑫从腰间摸出那把剔骨刀,刀身还沾着黑褐色的污渍,是从仓库灶台上捡的。他把刀刃贴在王秀兰的脸颊上,冰冷的金属让女人瞬间停止了哭喊,眼睛瞪得滚圆,瞳孔里全是恐惧。“这把刀,昨天是不是用它切过肉?我闻着,味道挺鲜的。”
王秀兰的牙齿开始打颤,浑身抖得像筛糠,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被掐住了脖子。
“我问你陷阱。”陈鑫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李建国说农场周围有陷阱,在哪?说清楚了,留你条活路。说不清……”他用刀背轻轻刮了下女人的脸颊,“这把刀,正好能派上用场。”
“有!有陷阱!”王秀兰终于崩溃了,哭喊着喊道,“第一个在仓库后面的地窖!下面全是尖木桩,用稻草盖着,踩上去就会掉下去!”
时敬发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笔尖在纸上飞快滑动,沙沙作响。
“还有!还有玉米地!”王秀兰喘着粗气,额头上的冷汗滴在刀刃上,“东边那片玉米地,藏着绊索,一拉就会有石头从墙上滚下来!上个月有个男的……就被砸断了腿……”
杨振平听得后背发凉,他昨晚还想去玉米地解手,幸好被林溪拦住了。
“池塘!池塘边有假石头!”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尖利,像是在跟自己的恐惧赛跑,“看着是石头,其实是空的,下面连着网,网里有铁钩子,掉下去就别想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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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呢?”陈鑫追问,刀刃又贴近了几分。
“大门……大门的锁是机关!”王秀兰的声音带着哭腔,“看着能拉开,其实一使劲就会触发机关,围墙顶上的铁丝网会带电!是用牛棚里的小发电机弄的!电压不高,但能电晕人!”
“发电机在哪?”时敬发抬头问道,笔尖悬在纸上。
“在牛棚最里面,草料堆后面!用帆布盖着!”
陈鑫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足足半分钟,直到女人的眼神涣散,彻底失去反抗的力气,才缓缓收回刀。“时敬发,记全了?”
“记全了:仓库地窖尖桩、玉米地绊索落石、池塘假石铁网、大门电铁丝网,发电机在牛棚。”时敬发念了一遍,把本子揣回口袋。
“她还有用。”陈鑫踢了踢王秀兰的腿,“这些陷阱未必是全部,得留着她,拆陷阱的时候让她在前面带路。”
马风宇猛地抬起头,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低下头,抓着自己的裤脚。刚才的怨怼早就被恐惧冲散了,他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王秀兰,又想起仓库里的景象,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现在分任务。”陈鑫没看他,径直安排,“时敬发,你跟我去拆大门的电铁丝网,顺便砸了发电机;杨振平,你和地牛去玉米地,把绊索全挑断,注意脚下;老周,你带着嫂子和林溪,去仓库地窖,用木板把入口盖住,别让任何人靠近;小马……”
马风宇猛地抬头,眼里带着点慌乱。
“你看好她。”陈鑫指了指王秀兰,“把她拖到货车旁边,用绳子拴在车斗上,别让她跑了,也别让她耍花样。拆完陷阱我们就走,她是活是死,到时候再说。”
这个任务不算危险,也不算轻松,刚好卡在马风宇能接受的范围里。他抿了抿嘴,没拒绝,也没答应,只是站起身,拿起地上的一根粗绳,走到王秀兰身边,动作有些笨拙地解着捆在柱子上的绳子——他不敢碰那女人,生怕沾到什么晦气。
王秀兰以为要杀她,吓得尖叫起来:“别杀我!我还有用!我真的还有用!我知道粮仓在哪!里面有新收的玉米!还有盐!藏在灶台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