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都,夜色如墨。
司空府的书房之内,烛火通明,将墙壁上巨大的天下舆图映照得忽明忽暗。
曹操手持着那份从西川加急送来的战报,已经一个时辰没有动过了。
竹简上的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蜀地特有的潮湿与血腥,刺痛着他的眼睛。
“哈哈哈。。。。。。”
突然,曹操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笑,笑声雄浑,震得房梁上的烛火都在剧烈摇晃。
“好!好一个张松!好一个顾衍!”
他将竹简重重拍在案上,对着堂下垂手而立的谋士们,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以空匣之计羞辱刘焉,以血书之策算死张鲁,再用一个假死的张松搅乱成都!”
“此等街头骗子的伎俩,阴诡下作,也配称之为计策?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那刘焉、张鲁之辈,不过是冢中枯骨,被此等手段吓破了胆,死了也是活该!”
“我曹孟德若在西川,只需三万精兵,便可将他连人带城,碾为齑粉!”
他笑得前仰后合,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言语间充满了对这种小道的鄙夷和对自身实力的绝对自信。
然而,笑着,笑着,他的声音却渐渐低了下去。
那张狂的笑容,僵硬在了他的脸上,然后,一点一点地收敛,直至消失不见。
书房内,只剩下烛火燃烧时发出的,轻微的“噼啪”声。
死一般的寂静,降临了。
那份被他拍在桌案上的战报,此刻仿佛变成了一块烧红的烙铁,散发着灼人的温度。
堂下的谋士们,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看着主公脸上那前所未有的、从狂笑到死寂的极致转变,心中皆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能让主公如此失态的,这天下,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不知过了多久,曹操终于再次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砂石在摩擦。
“奉孝,你怎么看?”
一直默不作声,素来放浪形骸的郭嘉,此刻却滴酒未沾。
他那双总是带着几分醉意的桃花眼,此刻清明得可怕,凝重得吓人。
郭嘉缓缓站起身,走到那幅巨大的地图前。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指,在桌案的茶杯里蘸了一点冰凉的茶水。
然后,他在地图上益州的位置,重重地画上了一个圈。
紧接着,他又用那湿润的手指,在那个圈的外面,画上了一个更大,更触目惊心的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