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画师傅的铜铲在铁板上轻轻一挑,那只金红相间的凤凰便颤巍巍立了起来,糖丝在冬日的风里泛着暖光。
丁雪刚要伸手去接,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只布满薄茧的手虚虚拦住她的肩膀。
"小雪?"
林萍的声音带着哭腔,照片边角的褶皱蹭过丁雪发梢。
她这才看清对方模样:蓝布衫洗得发白,袖口沾着星点油渍,眼角的细纹里还凝着未擦净的泪痕,活像棵被风雨打蔫的苦楝树。
丁雪猛地后退半步,怀里的糖画差点掉在地上。"你认错人了。"她声音冷得像冰碴子,眼尾那颗淡褐色的泪痣跟着颤了颤——和照片上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分毫不差。
林萍指尖发抖,照片簌簌落在地上。
她蹲下去捡的时候,元彬瞥见背面用铅笔写着"小慧,雪雪三岁",墨迹已经晕开,像是被泪水泡过。"我是你小姨,林萍。"她抓着丁雪手腕,指腹的茧子硌得人疼,"你妈。。。你妈走的时候,把这照片塞我手里,说要是找着你。。。"
"松手!"丁雪甩开她的手,糖画"啪"地摔在地上,金黄的凤凰碎成几瓣。
她眼眶又红了,声音却拔高,"我妈走了六年,你早干嘛去了?
去年在夜市撞见,你躲得比谁都快!"
周围路人渐渐围过来。
元彬不动声色挡在丁雪身前,目光扫过林萍泛红的眼尾——那是长期熬夜的痕迹,和他在工地见过的帮厨阿姨一个模样。
因果简在檀木匣里轻轻震颤,他能闻见林萍身上混着油烟的苦艾香,那是老式中药铺的味道。
"雪雪,我。。。"林萍喉结动了动,突然瞥见元彬,眼神立刻警惕起来,"你是谁?
和小雪什么关系?"
"我朋友。"元彬声音平和,手却悄悄攥紧了檀木匣。
他能感觉到丁雪在身后发抖,像只炸毛的小猫。
"朋友?"林萍上下打量他,目光落在他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上,"小雪才十七岁,你。。。"
"小姨你够了!"丁雪猛地拽住元彬胳膊,"他是送我回出租屋的好人,不像某些人,口口声声找我妈,转头就把我妈攒的镯子卖给苏哲那个骗子!"
"苏哲?"林萍脸色骤变。
话音刚落,一道阴影笼罩下来。
穿驼色大衣的男人斜倚在糖画摊边,手腕上的金表晃得人眼花:"这不是丁大歌星么?
怎么,傍上小白脸就不认老相好啦?"
元彬回头。
男人约莫三十岁,眼角挑着颗泪痣,和丁雪的淡褐色不同,是颗醒目的红痣,像滴没擦净的血。
他认得这张脸——上周丁雪在地下通道卖唱时,这人醉醺醺闯进来砸了她的吉他,说什么"老子给你租的房子,你倒跟野男人跑了"。
"苏哲!"林萍呵斥,"你还有脸来?
当年要不是你说能给小慧找工作,她能。。。"
"嘘——"苏哲食指抵在唇上,踱步到丁雪面前,酒气混着香水味扑过来,"小歌星,上回砸吉他是我不对。"他抬手要摸丁雪脸,元彬抓住他手腕轻轻一拧,听见骨头错位的脆响。
"疼疼疼!"苏哲踉跄后退,金表磕在糖画摊的铁皮桶上,"你他妈谁啊?
丁雪,你从哪找的野种?"
"苏哲你闭嘴!"丁雪攥紧元彬衣角,"你骗我妈去外地打工,结果她失踪了;骗小姨说镯子能卖十万,转头五千就当给了当铺;上个月还说要投资我唱歌,拿了我三个月的卖唱钱就跑——你还有脸来?"
周围人群发出嘘声。
苏哲脸涨得通红,突然笑了:"丁雪,你当自己是金枝玉叶呢?
你妈就是个擦桌子的,你就是个卖唱的,跟我玩清纯?"他指着元彬,"就这穷酸样,连双好鞋都买不起,能养你?
我听说啊,他昨晚还在工地搬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