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彬盯着手机屏幕上李怡的短信,指腹在“注意安全”四个字上摩挲片刻,到底没忍住,将手机往白大褂口袋里一塞,推开门走了出去。
深夜的医院走廊像被按了慢放键,消毒水的气味混着潮湿的雨气钻进鼻腔。
他脚步放得很轻,路过护士站时瞥见墙上的电子钟——十一点二十七分。
李怡的手术室在三楼最东头,他站在安全通道口,仰头望着天花板上的指示牌,雨丝顺着窗户缝隙钻进来,在他肩头洇出小片水痕。
“元医生?”
身后传来护士小周的声音,元彬转身时已收了所有情绪,眉峰微挑:“李医生的手术还没结束?”
小周抱着病历本点头:“是胃穿孔急诊,患者送来时腹腔感染严重,李主任亲自上的台。”她看了眼元彬攥着的保温袋,眼尾弯起来,“您又带了杨记的银耳羹?李医生前天下夜班说胃寒,您记这么清楚啊。”
元彬耳尖微烫,将保温袋往身后藏了藏:“她总不好好吃饭。”
小周憋着笑跑开了,脚步声在走廊里荡起回音。
元彬靠在墙上,望着手术室门上的“正在手术”红灯,手指无意识地敲着保温袋。
雨越下越大,玻璃窗外的梧桐叶被打得沙沙响,他忽然想起前晚李怡值大夜,自己在值班室煮了姜茶,她捧着杯子时睫毛上还沾着水雾,说“元医生越来越像我妈了”。
红灯灭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
李怡摘了口罩,发梢还沾着汗珠,白大褂下摆蹭了块血渍。
她抬头看见靠在墙边的元彬,先是一怔,接着笑出个小梨涡:“你怎么在这儿?”
元彬把保温袋递过去:“杨记的冰糖银耳羹,温的。”
李怡接过时碰到他微凉的指尖,忽然注意到他白大褂下的衬衫袖口——是湿的。
“又淋雨了?”她皱起眉,“不是说过雨大时用灵力护着?”
元彬没接话,反而说:“手术结束了?”
“嗯,患者情况稳定了。”李怡喝了口银耳羹,甜丝丝的味道漫开,“本来想给你发消息说今晚可能吃不成饭了。。。。。。”
“我知道。”元彬打断她,指节抵着墙面,“等你忙完,我带你去看江景。深夜的江滩人少,路灯照着水面像撒了把碎银——”他突然顿住,耳尖红得几乎要滴血,“或者你想去别的地方?”
李怡望着他泛红的耳尖,喉间的甜意漫到眼睛里。
她低头搅着银耳羹,勺子碰着碗沿叮当作响:“江景就挺好。”声音轻得像片羽毛,“不过。。。。。。”她抬眼时眼波流转,“你说晚上去我那里。。。。。。”
元彬的喉结动了动。
他其实想说的是“我送你回家”,但话到嘴边就变了味——大概是水德星君几千年的脸皮,到底比不过年轻躯体里跳动的心脏。
“我是说。。。。。。”他清了清嗓子,“你最近总熬夜,我煮了百合莲子粥在保温桶里,放你冰箱。”
李怡噗嗤笑出声,用空碗轻轻碰了碰他手背:“元医生,你越来越会找借口了。”
走廊尽头的挂钟敲响十二下时,元彬才从李怡办公室出来。
他抱着空保温袋往楼下走,路过护士站时习惯性扫了眼——何香的更衣柜门敞着,里面挂着件粉色护士服,看来是提前下班了。
他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想着去医院后门的小馆子随便对付一口,反正等李怡还早。
雨势渐小,路灯在水洼里投下昏黄的光斑。
元彬刚拐过门诊大楼,就听见斜对角的“福来居”里传来熟悉的笑声。
他脚步一顿——那是徐立坤的声音,带着点中气十足的沙哑。
福来居的玻璃上蒙着层白雾,元彬走近时正看见徐娇娇穿着藏蓝警服坐在窗边,对面坐着个穿深灰西装的男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徐立坤坐在两人中间,举着茶杯正说着什么,眼角的笑纹堆成了花。
“娇娇,这是太峰,斯坦福毕业的海归,现在在做智能医疗设备研发。”徐立坤的声音透过玻璃窗飘出来,“太峰啊,我们娇娇在市局刑侦队,抓过不少歹徒呢。”
徐太峰放下茶杯,露出标准的商务微笑:“徐叔过奖了。娇娇警官这样的巾帼英雄,我早有耳闻。”
元彬隔着玻璃看得分明——徐娇娇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桌布,警帽放在身侧,发梢还滴着雨水。
她抬头时恰好和元彬的目光撞个正着,瞳孔骤缩,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元彬?”
徐立坤已经推开玻璃门走了出来,脸上的笑更深了:“这么晚还没吃饭?快进来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