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笛和鸣之势渐急,青铜香炉里的青烟漩涡越转越快,在屏风前凝成半透明的雾团,将那两道纤瘦身影裹了个严实。
张半仙的铃杵在地上滚出半尺,他独目圆睁,额角青筋暴起,喉间发出嘶哑的呜咽——那琴音里的阴煞不知何时缠上了他的魂,像无数冰针在识海里乱扎。
李福安的汗顺着下巴砸在茶盏里,溅起细小的水花。
他死死攥住元彬的衣袖,声音发颤:"元先生,这。。。。。。这琴音是不是要。。。。。。"
"要引什么出来。"元彬截断他的话,指节抵在案几上,指腹下的木纹被灵气震得簌簌掉落。
他能清晰感知到,那缕藏在琴音里的紫香正顺着鼻腔往识海钻,混着阴煞在丹田处凝成个小漩涡——这不是普通的曲子,倒像某种引灵阵的引子。
屏风后突然传来琴弦崩断的脆响。
所有人的呼吸都顿了顿。
紧接着是玉笛清越的尾音,像片雪花落在心尖。
青烟漩涡"轰"地散开,露出屏风后的景象——
那是个穿月白广袖裙的少女。
她跪坐在青玉琴台后,指尖还搭在断了一根弦的古琴上,另一侧放着支羊脂玉笛。
她的眉毛细长如墨画,眼尾微微上挑,却没有焦距;鼻梁秀挺,唇色浅淡如霜,整个人像尊被岁月磨去了七窍灵韵的古玉雕像。
"无相。。。。。。"元彬喉间溢出两个字。
他忽然想起古籍里的记载:天生六识封闭者,称无相之体,因无法感知外界,亦不会被外界所扰,最是适合做某些逆天阵法的阵眼。
可眼前少女身上没有半分怨气,反而有股清冽的生机,像初春未化的雪水。
李福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倒抽一口冷气:"她。。。。。。她的眼睛没焦距!
是盲的?"
"不是盲。"元彬起身,袖中灵气翻涌,将地上的铃杵吸回张半仙手里,"她是天生封闭六识。"他走向屏风,脚步带起的风掀动少女的广袖,"能奏出引动阴煞与紫香的曲子,却连自己奏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你说,是不是妙得很?"
张半仙突然抓住元彬的手腕,独目里全是惊恐:"元先生,这姑娘沾不得!
我方才。。。。。。方才在琴音里看见阴司的魂差了!"
元彬垂眸看他发抖的手,又看了眼仍在专注拨弄断弦的少女——她的手指碰到琴弦时,连指尖都不颤,像在触碰块没有温度的石头。"阴煞是引子,紫香才是关键。"他抽回手,从怀里摸出块温玉压在张半仙掌心,"这玉能镇三魂,你且收着。
至于这位姑娘。。。。。。"他转身对李福安道,"车备好了吗?"
李福安立刻点头。
当元彬的手覆上少女肩头时,少女终于有了反应——她缓缓抬头,睫毛轻轻颤了颤,却仍是看不见、听不见的模样。
元彬心口突然一跳,他分明在少女空荡荡的眼底,看到了缕极淡的金芒,像星子落进深潭。
"跟我走。"他轻声说,灵气顺着指尖渡进少女体内。
少女的唇动了动,竟真的站起身,广袖扫过琴台,那支羊脂玉笛"叮"地掉进元彬怀里。
李福安看着这幕,喉结动了动,终究没问。
他知道元彬做事向来有分寸,尤其是涉及修炼的事。
别墅的落地窗外,枫叶正红得灼眼。
元彬将少女安置在顶楼的琴室里,墙上挂着他从各地收来的古琴,案几上摆着从修仙界带来的灵植。
他每日用养神丹化水喂她,用灵气温养她的经脉——半个月后,少女的唇色终于有了丝粉润,偶尔会无意识地摸向案几上的玉笛,指尖在笛孔上轻轻划过,像在回忆什么。
这日清晨,琴室里突然腾起白雾。
元彬盘坐在蒲团上,周身灵气凝成淡蓝色的漩涡。
少女跪坐在他对面,指尖搭在玉笛上,笛音若有若无地飘出来——不是之前引动阴煞的曲子,而是首清越空灵的调子,像山涧流水撞在青石上,又像春雪融在松针间。
他的识海突然"轰"地炸开。
那些他修炼多年都无法参透的水行意境,此刻竟顺着笛音往识海里钻。
元彬的眉心渗出冷汗,他能感觉到修为正在突破的边缘徘徊,只差层窗户纸就能捅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