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进士袍笏——”
当殿上传出这道声响时,屋内所有进士都松了口气。
终于传唱完了。人都快等发霉了。
大伙儿迅速起身,出殿门去廊上争取袍笏,不见半点礼仪风度。
陆安微妙地有些幻灭了。
她本来以为进士智商高,肯定不会犯蠢,比如在领取袍笏时会自觉排好队,倒不是道德有多高,而是不能吃相难看,给礼部的人留下糟糕的印象。
现在看……只能说都是人而已。是人就有劣根性。
朱延年瞧了一眼一动不动的陆安还有应氏兄弟,以及其他一些进士,思索过后,一头扎进人堆里,抢出来好几套袍笏,又回到陆安身边:“九郎,我怕回头被人挑剩的衣服有品质上的问题,或者十分皱巴,前者去换十分麻烦,后者连换都不好换,还会影响今日游街。”
陆安将袍笏接过,十分诚恳地道了谢,朱延年笑着说无妨,又把两套袍笏递给应劭之二人,自己留了一套,直接把袍子往自己身上一穿,披衫系带,之前的襕袍便连脱都懒得脱了。
陆安环视一圈,发现绝大多数进士都是这么急切的样子,便也入乡随俗,直接把绿袍穿身上了。
对,绿袍。现在还没有状元着红这个规定。
随后与众进士上殿谢恩,再出门去。
有人牵马而来,躬身相请:“状元郎请上马。”
陆安利落地上了马,却又在想,她是有幸得了别人赠钱赠马,可以提前训练马术,但如果是平民学子,从小到大没骑过马的人,到此时岂不是要出丑?
便在心里记下这件事,琢磨着以后可以让礼部的人在省试发榜到殿试开始前的一个月里,派人免费教诸进士骑马。会的可以不用来参加,不会骑马的自己报名。
榜眼应益之与探花项卿子亦上了马,离了一段距离跟在状元身后。
陆安骑在马上,高高望着走在她身前的金吾司七人,金吾开道,这是状元郎的特别待遇。
马蹄踏踏,隆隆人声,宫门之外是人群拥挤,争看如麻。
“状元出来了!”
“那就是状元吗!”
“哇——”
“好俊的郎君!”
“状元郎可曾婚配!”
“正妻不行,可曾想过纳妾!”
“状元郎看这里!”
四五个香囊从天而降,或是砸进陆安怀里,或是中了马头、马鞍,陆安抬头一看,路两旁的二楼之上,人脸都不太看得清的小娘子们冲他挥舞着手绢,还有人手一扬,手绢飘落,盖到陆安冠顶上。
她身后,应益之和项卿子二人所受待遇也没好到哪里去,三人都快被香囊和帕子淹没了。
他们身下的马是经过礼部特殊训练的,不论被香囊砸了多少次,都只是抖抖耳朵,迈着优雅的马步,不紧不慢,闲庭信步地往前走。
或许是香囊和帕子太香了,陆安身周蜂飞蝶舞,一阵刚起的风,吹起郎君的衣袍与发丝,也吹开了薄薄的云,露出灿烂的太阳。金光泻下,使她的面容更加俊秀如神祇。
有那精于琵琶古琴之人,在路旁弹奏,以乐声为新科进士欢庆。
殿试之后,陆安所作《三字经》便已流传在汴京之中,本来售量温热不大火,突然十几二十个人一头撞进书铺里,差点碰了个头破血流。
他们不在意撞到头的事,只是嚷嚷着:“状元郎新作《三字经》在哪儿!给我来一本!”
“我要三本!”
“十本!”
他们争抢着,推搡着,柜上摆好的几本《三字经》被一扫而空,这一切太疯狂了,疯狂得让店主人目瞪口结,整个人呆滞在了那里——他能想象到这本书定然会大卖,但一个人买十本,会不会太夸张了?
但等他回过神来,算了一下自己能赚多少钱后,店主人脸上都盛开出一朵大菊花了:“有的有的,客人,我这里还有不少《三字经》,我这就拿出来。”
又笑道:“客人们好眼光,这书不仅是状元郎新作,还被许多客人评为蒙学巨著,说状元郎乃是蒙学宗师嘞!”
这话可是让来买书的学子咯咯直笑,也没有多说什么,也不说自己信不信,只是掏钱把书买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