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切,独孤萧逸却并未在意。
离开庆昌宫后,他在大雪中狂奔,在夜色中,朝着天玺宫的方向冲去。
如今,他已经知道了解毒之法,他的母后深知他对沈凝暄的情,是以,想要阻止他渡毒,便只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
想到齐太后眼下心中所想,独孤萧逸的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直到天玺宫越来越近,直到近在眼前,他方沉着脸色,快步朝着寝殿走去。
寝殿里,因生产而精疲力竭的沈凝暄,仍旧在沉沉睡着。
而齐太后……如他所料一般,果然未曾回长寿宫,而是来了这里。
此刻,她正与秋若雨一起立身榻前,眉眼含笑的深凝着沈凝暄身侧的孩子,时不时的伸手轻触孩子柔嫩的脸蛋儿。
听到脚步声,她转过身来,正对上独孤萧逸如释重负的双眼:“怎么?你担心哀家会杀了她吗?”
“母后的心,没有那么狠!”
瞥着齐太后轻抚孩子脸蛋儿的举动,独孤萧逸暗自在心中长出一口气,转头看向仍昏迷睡着的沈凝暄。他缓步行至榻前,微微抬手,轻抚她额际被汗湿的秀发,“母后,我们燕国已经有后了!”
看着眼前的稚嫩的孙儿,齐太后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怔怔出神!
听到独孤萧逸的话,她本就红肿的眼睛一酸,不禁再次落下泪来:“即便有了孙儿,哀家也不想失去儿子!”
“母后,不会的!”
抬起头来,对上齐太后凄然的泪眼,独孤萧逸循循善诱道:“除了渡毒之法,新越蛊毒也可以解毒的,现在暄儿的身子每况愈下,已经经不起新越蛊毒,但是孩儿可以啊!”
闻言,齐太后眨了眨眼,泪水依旧,模糊着双眼:“你当母后不知道吗?新越蛊毒,只是可能解毒,不一定就能解毒啊!”
“母后!”
唇畔的笑,苦涩莫名,独孤萧逸在齐太后面前跪下身来,将头靠在她的腹部,轻声软语道:“从小,您便一直说,孩儿福大命大,如今数年蹉跎,孩儿几经生死都挺了过来,自是吉人天相,纵是解毒,也一定不会逢凶化吉的!”
闻言,齐太后心中悲恸!
伸手扶住独孤萧逸的头,她极尽爱怜的轻声问道:“倘若,方才哀家对皇后下手,你可会恨哀家?”
“会!”
没有任何犹豫的,道出一个会字,独孤萧逸眸光幽幽,仰头对上齐太后的满怀凄楚与哀痛的双眸:“虽然,孩儿不知,新越蛊毒能不能做到真正解毒,但是没有她,孩儿却可以肯定,孩儿会活不下去的!”
“逸儿……”
听闻独孤萧逸所言,齐太后眼眶泛酸,轻眨了眨眼,再次落泪:“为何你们父子,都要这样儿女情长?你难得不觉得,这样很没有出息吗?”
闻言,独孤萧逸苦笑:“世人不是都讲,有其父必有其子吗?”
“是啊!有其父必有其子!”
晦涩一叹,却仍是泪眼朦胧,齐太后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阻止自己的儿子,但是她还是想尽一切努力,继续劝他:“你这么做,有没有想过,皇后会不会愿意,你可曾想过,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这燕国的江山,该当如何?”“母后,孩儿如今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目光沉痛的看着齐太后,独孤萧逸看向沈凝暄的神色,极其温柔:“孩儿相信,以暄儿的聪明,即便孩儿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她也可以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太后,让燕国在煜儿手中壮大起来……”
“啪——”
不等独孤萧逸把话说完,齐太后已然神情悲痛的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看着他瞬间胀红的俊脸,她心中刺痛,连忙又将他抱紧:“哀家不许你说丧气话,你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母后……”
独孤萧逸心弦一颤,双瞳之中瞬间盈满水雾。
夜,已过四更。
离天亮,已然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