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8点已然大亮,周末的马路免于早高峰的侵扰,从警局回家再精神医院的路上畅通无阻,摁下车窗,除草过后的香草味扑入鼻腔,眼中平添几分绿意。
私家车从绕城高速出口缓缓驶出,拐弯时,车速变得很慢。因为上次急转弯的时候,柳回笙不适地抓了下副驾的扶手。
察觉到刻意放缓的车速,柳回笙的眼眸轻轻一弯,看向窗外,迎着风的长发拨动怦然心动的琴弦,好看的唇畔扬起,问: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找谢嘉?”
赵与换了件黑短袖,半长的头发落在肩膀的位置,没有平日穿着警服的板正,多几分亲和。
“你不会不管他。”
“这话说的。我既不是他亲戚,也不是他朋友,管他干什么?”
赵与单手搭着方向盘,沿着虚线地标缓慢往前开着。柳回笙为什么去找谢嘉,她知道,柳回笙自己也知道。成年人之间多此一举的“问”,实则,只是想看对方眼中看到的东西,与自己是否一致。或者,为什么一致。
柳回笙想知道,赵与便告诉她:
“昨天,他们提议告诉谢嘉全貌,让他出面劝郭崇良自首。这样我们不用去想办法引蛇出洞,也不用半夜在案发现场守株待兔,更不用在审讯上面费那么多唇舌。但你拒绝了。”
“嗯。”柳回笙回应一个单字,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小陈觉得,谢嘉知道郭崇良为了他杀人,会意识到自己很重要,会不再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的累赘,从而慢慢从抑郁状态好过来。但你说,真正抑郁的人,知道因为自己的关系,害死了另一个人,会加重自我厌恶和放逐,从而了结自己的生命。”
“所以,你同意我说的?”
“这方面,你比我专业。既然连告诉他真相都不忍心,又怎么忍心让他一个人在医院自生自灭?”
喷雾车沿着中央大道从南到北缓慢行驶,蜿蜒的喷雾从筒状出口喷出后蔓延成蜿蜒的弧线,在大路中央的花坛上空布下彩虹,步步流光,寸寸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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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彻底落下地平线的时候,病床上呆坐的人终于有了反应。纤细的脖颈动了一下,回头,看向门口单人沙发上看了一整天书的女人。
好像姓柳,是上次通过一个视频,就看出他跟郭崇安交往过的警察。
不,不是交往,是他单方面地,像乞丐一样跟郭崇安乞讨爱情,心甘情愿成为他的情人。
他过得很失败。工作、人生、爱情,每一样都失败透顶,没有作用,没有希望,像灰尘一样散落在马路边,没有人在意。可能,他今天从这个窗户跳下去,也不会有人发现。
最好不要有人发现,找一个没有人的角落,安静地死去,不要给任何人制造麻烦。
可是,这个警察来干什么呢?
嘲讽、说教,还是审讯?
既然来处理公务,为什么没有穿警服?
“警官。”
从早晨到中午,再到夕阳西下阳光散尽,谢嘉终于开口说了当天的第一句话。
“你来干什么?”
闻言,柳回笙将一枚手工书签夹到书页里,厚重的书本合上,放到沙发侧面,道明这趟来意:
“我听说你策划做得不错,想问下你,日本松野集团的策划师,这个职位怎么样?”
谢嘉自卑地垂头:“松野集团,是东京的上市公司,很。。。。。。优秀。”
“那就行。听说你之前拿到过这个offer?”
“那时候,运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