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病房在深夜构架一方隔绝天地的帐篷,风雨雷明屏蔽在外,屋内悄然寂静,只有仪器运行的“嘀”“嘀”声。
病床之上,赵与偏头望着陪床位置上侧躺着的人,高度比病床矮30公分,很近,伸手就能摸到。赵与便这么身板躺着,脑袋偏着,一动不动凝望着柳回笙,似向日葵成了精。
她的阿笙侧对她睡着,安静的时空里,浅淡的光如墨一般在脸上晕开,三两笔画,浓墨重彩,勾勒出一副上世纪的古老画卷。
阿笙的睫毛很好看,又密又卷,蝴蝶般歇在眼睑,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摸一下。可是,那样的话,大概会吵醒她。
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撤到一半,手指在半空蜷曲两下,指腹痒痒的,又伸了过去,往下挪了一截,握上那只搭在被子外面的手。
嗒!
冬日平静的湖面落入一颗水珠,镜子般的水面因此有了波澜,漾开一圈一圈的涟漪。
今天晚上太凶险了。
她一根筋跑去追人,却没想到对方会调虎离山,把她骗走之后,对手无缚鸡之力的柳回笙下手。
仅凭一个精神失常的罗恒是算不到这么精密的,无论是今晚生死一线的对峙,还是那13具避开全世界眼线的尸体,都说明,罗恒身后,还有一个精于算计的人。
而那人不是别人,就是一直在暗处窥伺的Thanatos。
之前只知道有Thanatos这个人,没想这么快就会出现。
跑上楼的感觉犹在眼前,头脑空白、张皇无措、双耳嗡鸣,就好像在一片茫白的异世界里狂奔,没有方向,没有目标,从东跑到西,从生跑到死,得到的都只有一片空白。
眼睛一闭,就是柳回笙被罗恒拖着往楼下扔的画面。她不敢想要是跑慢一秒会是怎样,更不敢想晚出手一刻会是怎样。要是柳回笙在她眼前坠楼,或者在她伸手可以触碰的地方受伤,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撑着床垫坐起。肩膀传来剧痛,连带着胸腔一并撕裂,呼吸都带着阵痛。
“呃。。。。。。”
她压抑着,喉咙底发出隐忍的声音,眼睛一动不动盯着柳回笙,好像只要看到这张脸,痛感就会不翼而飞。
脚踩到地上,没穿进棉拖鞋,就这么粗糙地踩着表面,缓缓蹲了下去。
蹲下之后,目光刚好跟柳回笙齐平,两只眼睛深情又好奇地端详着近在咫尺的睡颜,似第一次踏进家门的金毛犬,新颖地打量着房子里的女主人。
右手挂在脖子上,石膏和绷带绑得她动弹不得,于是伸出左手,握着搭在被子外的手指。
冰凉。
心里揪了一下,有点疼。
牵着那只手,谨小慎微地曲起来,搭在枕头上,然后再去拉被子的边缘,扯着往上盖到下巴的位置。
被子太薄了。
看起来不像医院的配置,更像是临时从附近的商场买的毯子。
真是的,都不知道照顾自己,本来身体就弱。
赵与在心里埋怨,却又不舍得真的怪她。想着自己不用盖被子,于是把病床的厚被子单手抱了下来,小心翼翼给柳回笙盖上。
“嗯。。。。。。”
一来二去的,纵然赵与已极其小心,但还是弄醒了睡眠浅的柳回笙。
喉咙底发出迷糊的声音,眼皮掀开一条缝,就看到某个金毛成精的人直勾勾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