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舅再出山
乔大胡子长出一口气,心说,总算把这个小忽悠给忽悠住了。
两人轮番蹬自行车,乔大胡子个头大,载着小喇叭蹬起来不费什么力,小喇叭比较瘦小,载着乔大胡子就吃力了。加上路况不好,又穿着棉袄,小喇叭累得满头大汗。
“大哥!我不成了,咱们能不能下来走一会。”
“屁话!我刚才拉着你,你怎么不说走一会。现在轮到我休息了,你就要走了。我看你这个人思想有问题,办事不讲究啊!”
“你什么身板,我是什么身板,那能一样吗?早知道就应该骑两辆自行车。”
“你少废话,快走!想占我便宜,门都没有。路上没事,你跟我说说你二舅,他是个啥样的人!”
“老一辈的人,我们作为后辈,掌握得也不多,只知道他心高气傲。”
“傲的人,一般都是有才的人。”
“我二舅年轻的时候,不歪嘴。听说长得很英俊,他没读过多少书,但是手艺好。木匠活、泥瓦匠样样是行家里手。年轻的时候,和邻村的姑娘好上了,准备结婚的时候,国民党军队路过,一个团长看上了那姑娘,非要强娶。我二舅怎么能同意,就去人家师部去闹,师里肯定不能放纵军官强抢民女,就将那个团长降成了营长。那个团长虽说降成了营长,在团里还是说一不二,人家师里明确放话,只要离开徐州,就还是团长。结果就在我二舅结婚前,那个团撤防了,临走前强闯民宅,在女孩家玷污了人家清白。我二舅听说后,骑马追了上去,被士兵用枪托打中了腮帮子,掉了2颗后槽牙,从此,成了歪嘴。”
“那个女的后来怎么样了?”
“女孩当晚就投井死了,二舅也没有再娶。”
“那个团长呢?”
“嘿!也死了。苍天轮回,淮海战役的时候,那个团又回来了,那个人还是团长。淮海战役打得凶啊,这个团一开始还整建制地跟着师部,后面被打散了,团长莫名其妙地被赶到了那个女人的村子。最初他还觉得这里眼熟,后面认出来是哪里了,就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躲一躲。有几个村民认出了团长,但是没人敢吭声。到了第二天,怪事发生了,村民发现这个团长被吊死在一户人家的屋檐下,死的时候,脸正朝着那口井。”
“我对这个团长有点印象,好像姓宋,叫宋什么来着。口碑很不好,不过打仗还算好手,所以上面留了他一条命。没有想到是这么死的。”
两人一直走到黄昏,才到大歪嘴家。小喇叭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推门没人应,进去先找了个碗,倒了碗热水喝。喝完,想起乔大胡子还在一旁站着,给乔大胡子也倒了一碗。当时,大歪嘴正在上工,给大队书记砌墙盖房子。小喇叭找邻居问清二舅大歪嘴之所在,寻了过去,看到大歪嘴正在啪啪錾石头,对着大队书记不时傻笑。大队书记披着中山装套着的棉袄,敞开怀,就像是河南的焦裕禄,在现场指点江山,唯独没将大歪嘴放在眼里。
乔大胡子在一旁看着,直摇头,对小喇叭说:“你二舅不是挺要强的人吗,怎么这回一点骨头都没有。”
“分人!看对谁!二舅!我来啦!”
小喇叭往建房工地一走,大歪嘴就看到了他,假笑的脸顿时收起,脸色绷着紧紧地,就像是刚被人撒了一泡尿在脸上一样。
“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二舅啊!”
“不用你看!我没你这个外甥。”
“二舅,您别生气了。咱们回家做饭吧,我买了猪头肉、牛盘肠、绿豆饼,还买了沛公大曲,晚上好好喝一盅!”
“喝!喝!喝!就知道喝,你知不知道,上回咱们被人家调戏的多惨!”
小喇叭心说,不就是錾个牛鼻子吗,搞得像造出了***一样。但是他耐住性子,说:“二舅,别生气,看我把谁带来了。我大哥,这些天我一直骂他来着,竟然对我二舅不尊重,不尊重我二舅,就是我不尊重我。等会儿,你想怎么骂,就怎么骂,谁让你是二舅!”
大歪嘴往路口张望,看到正在往这边张望的乔大胡子,这才有点气顺。
“买牛盘肠了?”
“买了!”
“买猪头肉了?”
“买了!”
“走!回家喝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