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屋顶、路面、树梢上,到处银装素裹,整个世界一片洁白,洗刷着人间各种污垢。
香山南路万安里,万安公墓。
满身是雪的麦小余坐在墓碑前,一动不动任由鹅毛大雪落在身上,宛如雪人。
左边是董平,右边是宋妈。
两个墓碑下,葬着他在燕体求学期间最亲的两个亲人,是他们让他在离家出走后,重新品尝到家庭的温暖。
可现在……天人永隔。
咯吱,咯吱。
有人踩着积雪来到他身后,是伍国栋。
“我一猜你就会来这儿。”
麦小余不语。
伍国栋陪在他身边站了十几分钟,掏出手机:“宋妈给你的。她走的很安详,似乎早就知道时日无多,所以提前让护士帮她录好这段视频,托我转交给你。”
“还有,她猜到你就是那个好心人,这些年一直提供巨额医药费为她续命。”
“平子的死跟你无关,她从没怪过你,包括畅畅,是你自己钻牛角尖。”
“真正的罪魁祸首是我。如果不是我,平子不会死,你不会被开除更不会被拘留,还有大伙,也不会形同陌路……”
“看看视频吧,看完后或许你能够释然。”
伍国栋沉重的感慨声中,麦小余捧着手机,看着视频里憔悴的宋妈,双眼通红。
风越来越大,雪越来越乱,拍打在脸上、身上,麦小余恍若感觉不到,脑海内、眼睛中、心坎里只有宋妈的这段视频。
视频不长,也就十分钟左右,他看了三遍,然后还给伍国栋。
“听到了吧,这是宋妈亲口说的。在她心里,一直都把你当成一家人,是她的孩子,是平子的兄弟,是畅畅的哥哥。临走前,她还特地把畅畅托付给你照顾,难道你还要钻牛角尖,认为都是你的错,连畅畅的面都不敢见?”
麦小余没有回答,脑海中回想着宋妈的话。
“麦子啊,逝者已矣,不要过度沉湎于逝者的悲痛中,一切要向前看,要珍惜活着的人。”
宋妈是他干妈,干妈的话不能不听,而在他心中,干妈口中“活着的人”,就是舒畅,也是宋妈的遗愿。
以前,他的目标是筹钱,为宋妈续命,却因为自责,连宋妈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而现在,他的目标是照顾好舒畅,不再发生任何遗憾。
跪在宋妈面前磕了三个响头,又在董平墓前点上三根烟,麦小余站起来,问伍国栋:“畅畅明年参加高考?”
“嗯。”
“准备报考哪所大学?”
“中央音乐学院。”
“央音?她怎么会想考那儿?”
“以前她放假去看宋妈,经常唱歌给宋妈听。宋妈很喜欢听她唱歌,还说她唱歌特别好听,将来能成为歌星……”
“所以她想学音乐,将来当歌手,完成宋妈的心愿?这个傻丫头,宋妈只是怕自己走后她伤心过度,才故意给她一个奋斗的目标。”
“也不能完全这么说。畅畅唱歌还不错,场子里的歌手还有客人也都认为她唱的好听。”
“这样啊……”麦小余迟疑片刻,“央音那边包我身上了。”
“什么意思?你别胡来啊,畅畅应该能凭真本事考上。”
“她接受过系统训练吗?万一失败怎么办?”
“可你那么做是犯法的。”
“那又怎么样?”麦小余一指董平的墓碑,“不犯法的人躺在这下面呢!”
伍国栋哑然,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