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很少有虫知道,圣阁下其实养过一只小狐狸。
浑身毛茸茸、火红火红的一只,性格散漫又顽劣,但凡彼时小小的圣阁下不注意,就要偷偷撕咬沙发,有时候还喜欢把水杯从桌子的中央推到边沿,假装不经意地推拉,让杯子摔在地上。
每当这个时候,诺厄就会把小狐狸拎起来,丢出去,作为惩罚。
久而久之,小狐狸自己似乎也习惯了这种惩罚。以至于它每每再犯下什么错,只要圣阁下抬眸瞪他一眼,便自知理亏地耷拉着头,乖乖找一块高高的地方——有时候是桌子,有时候是沙发的顶端,然后身体一歪,啪嗒一声掉下来。
主打一个自己把自己丢出去,我摔我自己。
既视感太强。
圣阁下垂眼,不自觉地笑了一下。
但这只是一瞬。
仿佛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年轻的圣阁下很快收敛了眼底的笑意,恢复冷淡的模样,整个过程不过短短数秒,似乎那不慎泄露的轻笑,只是一场幻觉。
这样的掩饰或许瞒得住外虫,却瞒不住在场的熟虫。
顾不上诺厄一分钟前才明示的“滚出去”的禁令,大小维洛里亚先生瞅着自家的冷淡得恍若无事发生的宝贝雄子,只觉得心里跟接连吃了十颗柠檬似的,心里酸溜溜的,那叫一个不是滋味。
不是。
凭什么啊?
大家都是罪虫,怎么他们是挨训又挨罚,全程被圣阁下从头凶到尾,声都不敢做一下,到议员长那边,就是轻拿轻放,连说带笑的啊?
维洛里亚家主酸了。
和大多数性格柔软可爱,天然亲近亲虫的小雄虫不同,他的雄主在诺厄很小的时候,就因病去世。受雄父教育的影响,当同龄的小雄虫还窝在亲虫的怀里撒娇的时候,他的小雄子就已经学会了收敛自己的情绪,不动声色地为大虫分忧了。
尤其是在诺厄成年,逐步接过作为圣阁下和公司最高董事的权柄后,就更是不苟言笑了。
如今好不容易再一次得见自家宝贝的笑脸,却是对着其他雌虫。
大小维洛里亚对视一眼,心里不服气极了。
——不就是打滚吗?我能打十个!
想做就做。
小的那只不假思索,挑衅地瞥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原型,重新坐回到沙发上的议员长,当场撸起袖子,就准备上;
大的那只则是冷笑一声,不动声色地环视了室内一圈,企图在房间里找到最适合打滚、效果最好的一块地,力求滚得完美、滚得漂亮,争取一次性就把自家不苟言笑的宝贝虫崽逗笑。
然而——
在真正他们付诸行动之前,仿佛看出了他们的企图,年轻的圣阁下眼皮也不抬一下,冷静地道:“小舅舅?”
卢西安·维洛里亚动作一顿。
他自认在“圣阁下率先跟谁说话”的小游戏中完美胜出,当即昂首提胸,颇为得意地看了在场的另外两只雌虫一眼,爽朗响亮地答:“我在!”
圣阁下温和但冷酷地道:“需要我送你去联邦幼儿园,好好重温一下高等虫族的基础礼仪吗?”
卢西安·维洛里亚:“……”沮丧地低下头。
维洛里亚家主:“……!”表情微微一僵,又悄悄松口气。
幸好他反应慢。
议员长先生假装稳重地坐直了身体,不动声色地往边上稍了稍。
圣阁下转过头,看向这会儿满脸写着心虚,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自家雄子的维洛里亚家主,不紧不慢地道:“雌父年纪大了,就不必重返幼儿园深造了,免得丢维洛里亚家族的脸。我私底下另外给您请一位礼仪老师补补课怎么样?”
——又挨骂了。
最终也没能逃过一劫的大维洛里亚先生耷拉着脑袋,和同样挨训的小舅子一同低头,作老实虫状。
一面拿眼角的余光,恶狠狠地往全场唯一幸免于难的议员长身上扎:该死的、邪恶的、诡计多端的雌虫,怕不是心眼全点在讨圣阁下的欢心上了。
雌虫们嫌弃的目光仿佛凝成了实质。
伊格里斯却是视若罔闻——趁圣阁下的目光不在他身上,议员长先生飞快地挑了下眉,对挨训中的大小维洛里亚先生比了个中指,等圣阁下的目光重新绕回来,又坐得笔直,一副乖巧听候吩咐的样子。
诺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