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焯慢条斯理地追上来便看到江都王的仪仗,不由地挑眉笑道:“王爷,这是您养的小畜生?那可得好生调教,不然哪天他连您也一起咬。”
他掀起衣摆,露出一截肌理分明的小臂,手腕上的咬痕鲜血淋漓,深可见骨,估计即使养好后估计也会留下难以消除的疤痕。
江都王把如意抱起来,笑道:“小孩子不懂事,您何必跟他一般见识,看在寡人的面子,便饶他一次可好?”
梅笙刚追上来便撞见这一幕,俏丽的脸蛋立刻变得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瞧见江都王看如意的眼神,她感觉心像是让一只冰冷的大手给拿住,寒气从背心直冲天灵盖。
她强忍住心里的畏惧,战战兢兢地跪在青石板路上:“还请王爷赎罪,都是妾身的不是,惊扰了贵人的兴致,妾身以后定会好生管教他,再不会让他乱跑。”
江都王不在意地挥手,也没看梅笙一眼,反而爱不释手地把玩如意的下巴,眼前的这张玉面娇容让他心情颇好:“不妨事,这是你的儿子?唔,我好像记得你,母妃八十大寿那年特下恩典,让一个意外怀孕的舞伎把孩子生下来,原来是你?这孩子都那么大了。”
见他这是不想把儿子还给自己,梅笙顿时狼狈地瘫软在地,眼泪淅淅沥沥地滴落在青石上。
不知为何,看见梅笙的眼泪,薛焯的脸色变得更难看,脸侧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他眼神极其阴鸷地歪了歪脖子,似乎也想起眼前这位江都王有见不得人的癖好,平生最喜欢亵玩干净清秀的小男孩。
他内心极其恶毒地想:怕是只有阴痿的男人才会有这种癖好。
薛焯皮笑肉不笑:“这样吧,反正也就是个小奴隶,王爷不如赏给我,我将他带回去调教,正好和我弟弟作伴也好。”
江都王动作一顿,为难地看向青石板上的女人:“可他母亲在这里,母子一心,寡人又怎么好让受骨肉分离之苦。”
“那便把母亲一同赏给我,若是当初花大价钱买来的,我如数付给王爷便是。”
江都王不说话了,他没接薛焯的话,只道:“听闻薛公子素来喜欢收集各种奇珍异宝,寡人库房有一柄镶金玉如意,便让李公公取来增与公子可好?”
这柄镶金玉如意还是先帝御赐之物,一直放在书房的案上供他把玩,他既然舍得将这等宝物送出来赔礼,那这孩子薛焯今日怕是无论如何都讨要不来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薛焯脸上虽是在笑,但嘴角的弧度却讽刺怪诞得很。
他看向江都王怀里那个小崽子,语气淡淡道:“既然王爷舍不得,那这个女人便给我玩玩,明日我便启程回京,难得见识到京城里人人称道的宣华苑,总要让我尽兴才行。”
不过是个豢养的家妓,为主人待宾客的玩意儿,若是贵客想要,江都王自然没有不同意的意思,前儿他们刚对南粮北调一事进行商讨,好容易才得到一致协议,江都王平生最厌烦这类俗事,便想早点打发这位薛公子走。
江都王抱起怀里的男孩正要回房,如意却挣扎起来。
他眼神恶狠狠地盯住那个要带走他母亲的男人,恨不得生啖其肉。
见到如意恨不得扑上前咬他的凶狠面容,薛焯故意凑上去,用力地捏了捏如意的脸,恶劣地笑道:“瞪什么瞪?瞪我有用吗?你咬我,那我便在你娘身上讨回来,不过我很喜欢你的眼神,够带劲。小子,你要哪天能在我身上讨回来,那才算有本事呢。”
说罢,他强硬地拽起梅笙的手,大笑着转身离开,那肆无忌惮的笑声便如同他这个人一样,他的笑声撕破夜色的沉静和空寂,后院竹林中的斑鸠间惊得振翅高飞。
如意没有哪一刻觉得自己如此无用,他死死地盯住那个男人的脸,要把男人张扬肆意的面容深深地刻入他的脑海。
可渐渐地,他的眼神忽然变了,孩子似的迷茫和天真取代了小老虎一样凶狠的目光,似乎是在重新审读眼前的一幕。
那个男人的张狂和肆意居然让他看得出了神,内心有什么东西正在蠢蠢欲动地突破桎梏。
回到自己的寝宫后,江都王如获至宝似的将如意抱在膝盖上,吩咐侍女把酥酪端上来。
他手指轻抚男孩柔嫩的脸颊,语气爱怜道:“你叫什么名字?”
江都王自小泡在美人堆里长大,自然见惯各种美色,如意长相清明灵秀,脸上还有红晕,他平生所见之人和这孩子比起来,也不过都是枯木残枝,红尘俗物罢了。
难得的是那种宁静而空灵的眼神,带有些许呆气,还未沾染俗世的污垢,格外有天真烂漫的风姿,世所罕见。
男孩这才反应过来抱住自己的是王府的主人,他心里有些不安,细声道:“如意,梅如意。”
江都王赞道:“称心如意,是个好名字,你以后便和寡人住一起,寡人会好生照顾你的。”
换做是旁人,听闻此事怕是欣喜若狂,但如意却只是怯怯道:“娘呢?我要我娘。”
想到刚才那个很凶的男人带走自己的娘亲,如意的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流,他哭起来和其他小孩都不太一样,只是不停地掉眼泪,但却没多少声音,可怜得很。
可他这么一哭,江都王越觉得他可怜又悲戚的眉眼简直让人心碎,爱不释手地轻拍他的肩膀,低声安慰他。
正好这时侍女把温在锅里的酥酪端上来,江都王拿出把银杏叶茶匙,挖了一小勺酥酪,耐心地喂到如意嘴边。
好甜。
到底是小孩子,禁受不住这样的诱惑,如意张开嘴接受了王爷的投喂,原本警惕的目光也在王爷温和安抚的动作下慢慢平息。
经过这一天的折腾,吃完酥酪后,如意已经困得睁不开眼,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终于忍不住靠在江都王的胸前,睡着了。
如意睡着后,江都王情不自禁地开始思考。
往日他总想求一位对他一心一意的良人,可聚在他身边的男子虽然容色才华样样不俗,但细品却觉得他们并不是完全是冲自己这个人来的,真心又能有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