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师提着药箱和徒弟满头大汗地赶到房间时,还在心里苦笑:都尉到卢府后,他出诊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前几天刚给三公子看脸上的伤,今天这又是在闹哪一出?
刚一进门,刺鼻又黏腻的血腥味强烈地冲入鼻腔,医师脸色一变,这次怕不是在小打小闹。
看到医师进来,坐在床沿的薛焯焦急地催促道:“都什么时候了,不用在意这些虚礼,快来给他看看。”
崔遗琅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细长的眉毛痛苦得纠结在一起,薛焯把他从地牢抱出来时,在他身上披了件外袍,如今已经全是淋漓的鲜血。
他左胸上有道狰狞伤口,整个人就像躺在血泊里一样,仿佛身上的血已经流尽了,也不知道他这样小的身体居然也能挤出这么多血。
薛焯在战场学过一点点医术,把他的重要经脉用指法按住,勉强让出血不那么恐怖。
一看那出血量,医师心里一惊,忙上前去看,脸色严肃地开始给人止血和缝合伤口。
薛焯叹了口气,从内室离开,让医师和他的徒弟能专心给如意包扎伤口。
他坐在茶室的塌上,神色有些焦灼地看向内室,连茶都没功夫饮上一口,身上那件缁衣几乎被血渗透了,却也来不及去换。
刚在在地牢里,崔遗琅趁他意乱情迷的时候,拔出他腰间的长刀,直直地朝他砍过来。
薛焯反应迅速,直接空手接住白刃,另一只手狠狠地劈在崔遗琅握刀的手腕上,把那把刀抢过来。
崔遗琅这些天在地牢挨冻挨饿,体力不支,明显不能和薛焯硬碰硬。
眼看偷袭不成功,崔遗琅心想这样下去自己迟早也会被这个男人洗脑,与其做他们兄弟俩的禁娈,不如保留自己的最后一丝尊严,体面地赴死。
他心一横,果断把身体撞上长刀的刀刃。
薛焯看出他眼神的意图,连忙把刀往后缩,但崔遗琅的半边身子还是直直地撞在那刀刃,不仅在他的胸膛上划拉开一道大口子,还割破了他的喉咙,脖子上本就是人体最脆弱的部位之一,血管多而密,鲜血直接溅了薛焯一身。
这一系列的动作全部发生在瞬息之内,薛焯想起那时的场面都觉得后怕。
这时,听到风声的薛平津赶过来,见到薛焯血肉模糊的手时,顿时惊叫出声:“兄长,你的手!”
他的脸用医师精心调制的药膏养了那么些日子,已经没有刚被揍的时候那么可怖,看上去完好如初。
薛平津指向房门:“是那个小贱人干的吗?我去教训他,妈的,不知好歹的东西。”
他气势汹汹地要进门时,薛焯叫住他:“摩诃,他身上受了重伤,差点直接死在地牢里,你先别去找他的麻烦。唉,也怪我操之过急,一时失了分寸。”
薛平津沉默半响,兄长用的手段他自然是知道的,这套调教人的方法还是他们俩一起研制出来的,再硬的骨头这样一遭下来,没有不屈服的。
可人受到这样的调教后,已经完全没有最初的风采,一昧地只会顺从,他们反倒觉得没趣,没多久就厌烦得把人打发走,再去寻找下一个猎物。
也就是因为崔遗琅是难得的能胜过薛平津,甚至和薛焯都打成平手的人,他们才有这样的耐心劝他成为自己的伙伴,劝降不成才露出这样狰狞的一面。
薛平津冷冷道:“有用上鞭子吗?”
“暂时没有。”
“连鞭子都没用,哪来的失了分寸?既然心理防线那么低,那就先用鞭子每天抽他一顿,不信打不服他,我看我们就是太给他脸了。我记得哥哥不是还让人专门打造了一套用来烙印的工具吗?给他烙上。”
薛平津咬牙切齿:“让他明白,他就死也只能死在我们手里。脑子坏掉也没关系,只要脸和身体没事,我和哥哥也不介意养一个漂亮的小废物。他不是不想做我们的伙伴吗?那就做我和哥哥禁娈,反正也是他自己选的。”
薛焯看着弟弟扭曲的面容,青春姣好的一张脸,做出这样的表情也变得丑恶起来。
他忽而觉得崔遗琅其实并没有说错,他们和平阳侯其实没有本质的区别,一样的狰狞丑陋。
他轻叹一口气,没有在弟弟面前说出刺激的话,只是道:“让我再想想,真把人折磨坏掉,我觉得太可惜了点。”
薛平津不满道:“那你自己想吧,反正我打不赢他,连哥哥你都在他身上吃了亏,我是不敢再和他打架,万一他又把我揍一顿,我丢不起这个人。”
薛焯轻笑一声:“胆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