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赵振中一边抱着儿子逗弄,一边问周安舒:“那个艾尔索普是怎么回事?怎么还要你出面让建涛他们放行?”赵振中相信自己老婆是懂分寸的,决不会毫无缘故的干涉到安全部门的工作,但也应该把问题弄清楚。
“若按照我们国内的辈分算,艾尔索普是西奥多?罗斯福的侄外孙,他母亲与富兰克林?罗斯福分别是西奥多?罗斯福的侄女和侄子。从这点上算,艾尔索普应该叫富兰克林?罗斯福舅舅。当然,按照美国叫法,叔叔和舅舅是一个样。我和小昊当初是在富兰克林?罗斯福家里和他认识的。他和小昊混得比较熟,曾缠着他要学功夫。”周安舒随意说道,“这次他带来罗斯福一封信。在信中,罗斯福对我们以前通过华美为其捐助的助选资金表示感谢,也希望我们今后不要损害美国在华人员的安全。当然,他也透露出会保证华美在美国的合法利益。”
“上什么山唱什么歌,罗斯福连任总统成功,也关注起美国在华人员安危了。不过也好,我们对外多一条线总是不错的。”赵振中哂然一笑,对罗斯福信中所说的事情并未太过在意。
西北自有西北的行为准则,还用不着美国总统来提醒。再说,现在美国是和南京当局存在外交关系,与西北这个中国境内的反政府武装势力可是八杆子打不着。至于所谓华美在美利益,只要美国当局抓不到把柄,那自然一切合法。更何况,华美在此前两年多就已经把各种惹眼的事物全然转移到了国内。当然,若是能建立一条与罗斯福联系的渠道,或许会对西北未来有益,但那也要罗斯福届时仍然活着才行。
在原本历史上,艾尔索普是几年后作为陈纳德的副官到中国的。而现在,因赵振中的名字和他的事迹传回美国,让现在《纽约先驱论坛报》任记者、又曾听周昊夸过“老赵姐夫”的艾尔索普萌发了到中国来做独家采访的冲动。在临行前,为了避免中国之行遭遇想象不到的困难,艾尔索普专门拜见了罗斯福总统,并得到了一封亲笔信。
初到中国的艾尔索普在向驻在上海的同行阿班请教如何去西北时,又无意中透露出其有办法进入西北,这就引来了阿班、鲍威尔、斯诺。而此时的艾尔索普才27岁,正是年轻爱炫耀、好面子的时候,被老于世故的阿班、鲍威尔、斯诺一通好话下来,也就拍着胸脯保证带几人一起去。至于艾尔索普等人与考特曼三人一起过来,则纯属不期而遇。
弄明白了艾尔索普的事,赵振中又问起山南疫情。可在原来世界中就精通医学、熟知特大疫情发生历史的周安舒竟在记忆里没有找到任何印象!仔细想了一会儿,周安舒说道:“我记得37年前后,新疆曾发生过严重鼠疫,当时新疆通向苏联的通道都因此被封闭了很长一段时间。其他的就没见记载了。”
对于新疆将要发生的疫情,西进集团在去年控制新疆后就得到提醒,并转门做了防疫布置。这方面赵振中是清楚的。
“如果原本历史上英属印度真的在36年到37年发生过大规模疫情,不可能没有任何记载的。难道这次山南的疫情是原本历史上没有的?”周安舒疑惑道,“似乎也只有这个解释才成立。”
“有了现在的基础,历史就是再怎么变,我们也不怕!”未来已很难象以前那样准确预知,赵振中对此虽然有些遗憾,但有两个根据地、数十万精锐做基础,自然信心十足。
……
既然艾尔索普4人与考特曼3人是一起来的,几人眼下又混得熟了,赵振中、田云逸便在晚间设宴招待考特曼等人。不过,虽然一起招待,这相见之下却还是能分出个亲疏远近来。对考特曼等3人,赵振中是热烈拥抱,而对艾尔索普等4人却只是握手谈笑。
考特曼3人已经知道在中国西北崛起的就是他们熟知的“中国赵”,见赵振中热情不减当年,也放下心怀畅意谈笑。而艾尔索普等4人虽然已经听说赵振中如何年轻,但相见之后还是为其风采惊讶了一把。
“事先说好,此番只为新老朋友相聚,只叙友情和闲谈,几位记者先生可不要急着采访,把宴会变成了新闻发布会。”落座之后,赵振中就先定下了调子。
考特曼3人自然没有异议,而艾尔索普等人也知道不能急于一时,以免初次相见就给这位年轻的中国西北统治者留下不好的印象,也各自赞同。
酒足饭饱后,洛德在闲聊时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赵,你究竟是从什么时候想要在西北进行这样一番变革的?我虽然以前没到过西北,可也听说过这里的贫瘠和落后,可现在这里不但有了公路和汽车,还有了铁路、火车和先进的飞机,你是怎么做到这堪称奇迹的一切的?”
“应该是30年冬天到31年吧。”赵振中知道这个问题绝不止眼前这几位老外关心,外界对自己堪称传奇经历好奇的肯定大有人在,正好借此机会向外界有选择地透露一些,“在我和考特曼几位朋友分手回国的那年,也就是30年,西北不但有连续3年大范围旱灾所造成的人间惨象,也有当局不顾民众死活,为争权夺利而展开的大半年混战。战后的冬天,我到西北赈济灾民时,才知道那究竟是一副何等惨象。这方面,斯诺先生当年有过经历,你们也可从他笔下的描述和所拍摄的照片中了解一、二。”
斯诺没想到赵振中竟会读过自己当年发表的文章,意外的惊喜却掩盖不住他对当年惨象的深深叹息:“先生们,我只能说,当年的西北是人间地狱!大家刚吃完美食,我就不多说了,免得不适。若想了解当年惨象,回头我把当年所写的游记找给大家看。”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我就想推翻这个无能的政府,给民众一条生路。其后,通过种种努力,我们走到了今天,并且现在也算小有成就。”赵振中对于过往的奋斗经历却轻描淡写,一略而过。
虽说几人更想知道赵振中是如何做到今天这一步的,可这涉及到西北起家的密辛,赵振中又明显不愿多谈,加上现在场合又不太合适,考特曼等人也只能打消了追问的念头。
几人又闲谈一阵后,赵振中便把话题引到英属印度的大疫情上。
“考特曼,这些年在南洋还好吗?去年英属印度的疫情没有影响到你们那边吧?”
“这些年整体上还不错,不过,英属印度从去年至今的疫情确实给我们带来不少影响。”考特曼叹了口气,看了看洛德,又道,“华美石油和洛克菲勒财团联手在荷属印度开采出来的原油,有大部分运向德国,原本经过阿拉伯海时都是在孟买靠岸补充淡水、蔬菜,现在却只能自己多带些了。”
“现在没人敢吃印度那边的东西。”洛德插话道,“原本从英属印度到澳洲、英国本土的航线已基本停运。许多外国人早就想法逃离了,听说就连去年刚上任的印度总督维克托?亚历山大?约翰?霍普侯爵也在想法谋求返回英国,但因为没人愿意接替他,他也就只能自叹倒霉地先呆在印度。”
对于英国佬的倒霉事,身为德国人的洛德心中有种难言的快意,尽管他也觉得这似乎不是绅士应为,可就是压抑不住那心底的畅快劲儿。
“疫情究竟严重到什么程度?那位总督就没想办法救治?”田云逸也故作好奇地问道。
“疫情究竟严重到什么程度,现在没人能知道。”洛德摊了摊手,“先是去年年初在西北省、旁普遮省等穆斯林聚集地爆发了流感,随后,又沿着交通线蔓延到整个英属印度。据说光流感就造成了至少6百多万人死亡。
随着雨季到来,布拉马普特拉河与恒河又发生严重洪灾,加上来自印度洋的风暴又席卷整个孟加拉省,引发了疟疾、霍乱、鼠疫等疫病大流行,甚至连前几年销声匿迹的天花也再次爆发!这些疫病随着铁路、公路、海路运输在孟加拉、阿萨姆、比哈尔、奥里萨、马德拉斯、孟买、信德、缅甸等省蔓延开来。可以说,整个英属印度现在就是一个特大疫区!
至于救治,那位总督大人自然也想过,可派去救治的医疗人员都先后染病身亡,也就没人愿意再去冒险。他也只好派人封闭了通向疫情最严重的孟加拉、阿萨姆、比哈尔和缅甸西南部的通道,任凭那里的人自生自灭。上帝,我实在难以想象,他究竟是怎么下达的命令,那里面可至少有1亿人口!
我们国内有很多人都说,这次疫情给印度造成的损失肯定超过上次大战期间的流感。而上次流感英属印度可是损失了1300多万人!”
德国人一直以严谨、刻板著称,并非爱好夸夸其谈,至少赵振中认识的洛德就不是。可现在看洛德那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模样,赵振中就能想象得出德国国内对英国人的倒霉事热衷到什么程度。
洛德对印度疫情的介绍让赵振中心里异常沉重。1300万人,这已经近乎西北现在总人口的半数了,超过后世所统计的8年抗战中国所损失人口的三分之一还多!而按照洛德所说,英属印度此次疫情造成的人口损失还要超过1300万!赵振中实在不敢想象那会是怎样的情景!
其实,20世纪初期的英属印度,是个疾病多发、人口死亡众多的地区。动辄造成几十万、上百万人口损失的疫情并非罕见,甚至造成千万人口损失的疫情也发生过。仅一战至今,导致30万以上人口死亡的疫病就有多次:
1917—1919年,世界性流感共造成2500万人死亡,其中英属印度就占了1300多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