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定有关事项、送走三人后,赵振中想了想,又将安全部郑建涛找来,让他安排几个会摄影的人员,做好防疫措施后去前方跟随南进集团行动,将沿途所见到情况都摄录下来。
“先生,西藏那边还有几个外国记者,还有总部的一个摄制组,让他们跟去效果是不是会好一些?”郑建涛提议道。
“那个摄制组和外国记者正在拍摄一个有关西藏农奴的专题记录片,南进集团行动初期,又疫情未消,就先不惊动他们了。”赵振中摇头道,“等我们在南面的形势基本确定后,再让他们去见证一番吧。”
“那我让李文勇带几个人去吧。”郑建涛稍一思索,便确定了人选。
李文勇是当年和郑建涛一起侦察陕北疫情并被隔离的同伴,也是特纵老侦察出身,这些年又一直做郑建涛副手,由他带头是没有问题的。最终,李文勇与丁兆辉、曲绍祥、葛麟、阚诚四人,携带摄影设备在3月5日追上了陈致远等人。
从3月1日开始,空军出动运输机携带赵振中所说的“混合面”在陈致远等人活动区域周边洒落。这几天里,虽然仍要收拾沿途尸骨,又多了腹胀而死的大量老鼠,可因耗子们的阻挠大为减少,南进集团主力行进速度明显加快。在李文勇等人赶上南进集团指挥部时,陈致远等人已经越过了布马拉普特拉河,挺进到迪斯布尔一带。
“你们来的可正好,再晚一天,我们可就乘火车进发了。那你们可就撵不上了。”见面之后,陈致远就笑着和李文勇打招呼。当年陈致远为一纵副纵队长,李文勇为特纵杨天明部有名侦察员,都是熟识。
在高哈蒂,南进集团侥幸获得一辆锈迹斑斑、车厢中布满茶叶包装袋碎片、茶叶碎屑和耗子大小便痕迹的货车。看样子,这是运送茶叶的列车,而茶叶肯定是被耗子给嚼了。
经过一番检查,灌进柴油后,发现这列货车还能开动。陈致远等人便决定明天利用火车运载部队向东部的丁苏吉亚和迪格博伊开进。
“看来我们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李文勇笑了笑,随即嗅了嗅鼻子,问道,“我怎么闻着一股焦糊味道?好象还是肉焦味?烤肉串吗?”
“部队在前面烧的尸骨和死耗子。”于镇山在一边撇了撇嘴,“你们去看了,保管省下三顿饭来!”
从河北岸的邦盖冈到迪斯布尔,距离也大约有两百公里。也就是说,有了空军撒“面”配合,南进集团推进速度比原来快了一倍。当然,这期间同样少不了收尸、拣死耗子,然后集中焚烧。眼下焚烧的则是从高哈蒂和迪斯布尔周围所收集起来的近4万具尸骨以及一百多吨的死耗子。
“都上过战场,见过生死的,没那么娇贵。正好赶上,我们就拍下来。先生可说了,我们这叫见证历史!”李文勇满不在乎地说道。
“我也没少上战场,可照样反胃了好几天。”程威远也出身于特纵,以前和李文勇又没少嬉闹过,说话也就更无顾忌,“你们几个要是去了还能摄影,那我可真佩服你们到家了!”
都是年轻人,斗个嘴,较点劲也是平常的事。随后,程威远便与李文勇等人穿戴好帆布涂胶的防护服装,携带摄影设备向前面冒烟处行去。陈致远、于镇山则留在指挥部。
从远处看不觉如何,但到了近处,李文勇等人还是感到深深地震撼。在有一个足球场大小的空地上,有两个火堆在冒烟。其中一个是4万多具骸骨,另一个则是一百多吨的死耗子,层层叠叠的看着就叫人头皮发麻,胃里翻个!
李文勇等人以前在战场上也曾掩埋过自己战友和敌人的遗体,但却从未见过一下子烧这么多的!强自忍着心中的不适,李文勇问道:“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病死?耗子怎么也会这么多?”
“要是没有先生准备周全的防疫措施,从进入疫区到现在,这半个多月就能把我们南进集团几万人马全给报销了。”程威远心有余悸,面色凝重地说道,“我们至今一个敌人没见着,可又处处都是敌人!这些骸骨、耗子,还有那遍野的衰草,破败的村落,到处都是疫病的来源!真刀真枪的干,死了还知道怎么回事,可在这四处都是疫情的区域,一旦染病,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甚至,有人晚上睡觉时不慎,第二天被发现时,已经被耗子给啃吃的只剩下一具带血骸骨的!”
在高哈蒂、迪斯布尔一带,南进集团发现了数千幸免于难的民众。通过用藏语、英语沟通,集团指挥部知道了在这一带发生的惨象。
疫病爆发后死人是不必说了,最令人毛骨悚然地是,从去年秋冬后,大量繁殖而又缺乏食物的耗子竟开始以奄奄一息的濒死患者为食!在那些偏僻而又人口稀少的村落里,时常能听到遭害的濒死者那惨绝人寰的呼号!特别是深夜传出,更是让人惊恐万分!
在疫情和鼠灾肆虐下,整个高哈蒂、迪斯布尔一带,原本有4万多人口,可至今剩余的却不足1万!而这已是南进集团主力行动以来所见到的人口最多的区域了。在半个多月里,集团主力收敛、焚烧的尸骸已经超过了31万,死耗子更是不计其数。这还只是集团主力行进途中遇上的,若加上其他地方,以及早先病死被埋葬或被火化的,还有被洪水冲走的,死亡人数肯定会更多!
看了看一边忍不住弯腰大吐、脸色发白的丁兆辉、曲绍祥、葛麟、阚诚,李文勇知道自己等人算是被程威远说中了。
“部队牺牲情况怎样?严重吗?”李文勇关切道。
“几万大军,至今只有十几个战士出现意外,其他还好。”程威远叹道,“和看不到的疫病为敌,就象攥起拳头用全身力气朝敌人打,但却打在空处,实在让人难受!就部队来说,最大的问题还是官兵情绪有些不稳,这也是这些天来老陈、老于和我最操心的地方!好在我们纪律强调的不错,各方面防护到位,大家能看到我们已有的成果和将来成功的希望,否则,这地狱般的景象,又如此压抑,非把人生生给憋疯不可!”
遍地尸骨!敢吃活人的耗子!李文勇很想一相情愿地认为程威远在讲吓人故事,可看看眼前被倒上燃油后依然在冒着烟火的骸骨、耗子堆,一切都那么真实!
压下胃部的不适,李文勇强自笑道:“好你个老程,非想让我吐出来啊?那我可不能如你的意!对了,听说空军也在配合你们,效果如何?这周边不会一直是这个样子吧?”
“没有空军兄弟替我们请耗子的客,我们还推进不了这么快呢。”程威远表情也轻松了一些,“不过,因为不能过早暴露我军意图,空军现在的活动范围有限,力度也有所不足,以后应该会好些吧。此外,据空军传来的消息,卡西山地以北,最惨的就是高哈蒂以西的沿河两岸,已近乎于无人区,而东面山区人烟要多不少。老陈说这与河道通航有关,我觉得也有道理。至于卡西山地南面的平原,空军虽然没有探察,但情况很可能会比这里更糟!”
听着程威远那语气凝重的诉说,看着眼前仍在冒着烟火的尸骸堆,李文勇精神有些发散:照眼下这个样子,先生所说的阿萨姆和孟加拉7千多万人口,以及整个被英印当局封闭隔离的1亿多人,最终能存活下来的又会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