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长嬴道:“刘十一?是刘十小姐的那个异母嫡妹?”
“正是那刘若耶。”黄氏嘴角露出嘲色,道,“大少夫人打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忧来鹤,天下除了季神医外,无人能解。刘十小姐这回被暗算,虽然还能救,但若再被害一次,那可就难说了……大少夫人打算等刘十小姐平平安安出了阁,再给刘十一小姐解毒。”
“拿刘若耶做质啊……”卫长嬴沉吟道,“这是她们刘家的事儿,又不是光鲜好听的事,大嫂子告诉咱们做什么?”
黄氏道:“一来是表示不拿咱们当外人;二来呢,这儿没外人,那刘若耶——少夫人以前难道没听说过她吗?”
卫长嬴抿了抿嘴,道:“还不是那句话?她再觊觎又怎么样?横竖如今这金桐院的女主人是我,她也就能偷着眼看看。”
黄氏微笑着道:“少夫人说的是极,痴心妄想总归只是痴心妄想。”又说正话,道,“大少夫人向来护着刘十小姐,如今忽然要请刘十一小姐上门,哪有那么容易?所以大少夫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想借着咱们公子的光。”
卫长嬴顿时不悦道:“大嫂子难道想要我出面去邀她家的十一小姐?”
“怎么可能呢?咱们是乐得看刘家内斗,然而这事究竟是为了刘十小姐,咱们给个方便归给个方便,要咱们直接插手那是不可能的。这回替刘十小姐解毒已经给了大少夫人极大的面子了,她要护着妹妹护到底,凭什么把咱们拖下水?”黄氏道,“是这样的:大少夫人打算下帖子定在下一个休沐日请刘十一小姐过府,理由是大孙小姐近日在学簪花体,刘十一小姐最擅长写这种字体,故而想让她过府来教导大孙小姐一二。”
卫长嬴沉吟道:“咱们要怎么给她方便?”
“大少夫人说请季神医亲自开方已经很打扰少夫人了,再不好意思要咱们三房做旁的,只要少夫人那日留了公子也在府里就成。”黄氏哂道,“之前老听人私下议论,说刘若耶自偶尔见过咱们公子一回后,就很有些心思。本来想着她怎么都是大家闺秀,明知道咱们公子自幼与少夫人定了亲,怎么可能继续想下去呢?如今大少夫人亲口这么提了,看来这是真的。”
卫长嬴不免有些厌烦:“之前曲嬷嬷也这么说刘若玉——我如今也不知道这些人,还是就刘家这样?怎么一
个两个放着满帝都青年才俊不打量,专门盯着有妇之夫不放!”
黄氏忙安慰她:“是她们不好,但也说明咱们公子好呀!叫婢子说一句良心话,就凭公子对少夫人的体贴,怨不着那许多人嫉妒得不行。这天底下做人夫婿的千千万万,可要说能和咱们公子的细心体贴比,还真没几个!”
又笑着道,“凭多少人觊觎,公子现下疼惜呵护的,还不是少夫人!”
卫长嬴嗔她:“姑姑!说正经话呢!”
“婢子说的可不就是正经的?”黄氏笑了一笑,知道卫长嬴嘴硬,也不跟她争,接下去说正事,声音渐低,“为了让少夫人答应,大少夫人还说张氏所出的刘二十三公子虽然年幼,然而天资聪颖,非常得其五叔的欢心。也正因为这位公子,刘十小姐在家中地位才一降再降、而张氏得以一手遮天……但刘家现在寄予厚望的却是十六公子刘希寻。去年卫崎轿子被拦下告状的事儿,明里刘家是为了刘希寻,暗地里却是张氏撺掇着其夫所为,是为了把这争竞不过咱们公子竟对没过门的女眷泼脏水的行径栽赃给刘希寻——据说本来刘希寻在三卫中人缘都不错,因为这件事儿,去年除夕御前演武,竟连前十都没进,要知道刘希寻原本只在咱们公子之下的!”
卫长嬴不禁变了脸色:“这件事儿……居然是张氏?”
……这件事情一度逼得她两天两夜水米不进,要不是后来从敬平公府送来的衣料里一根白绫把她气得发起了狠,拼着不让那些看自己笑话的人得意也要好好活下去,都不知道后来会怎么样!
当时她只顾着自己伤心难奈,回过头来一想,那时候自己难受得不吃不喝,可想而知,素来把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祖母是个什么心情?母亲宋夫人那会还在替敬平公府操持后事——父亲身体那么差,一旦自己被谣言逼了个好歹,即使还有长风在,可祖母年岁已高、父亲素来多病,怎么听得起噩耗!
再深远点想,祖母出了事,没有祖母的庇护,大房会怎么样?长风的前程……没了丈夫和女儿的宋夫人又该如何?
这一手差一点点就迫得她家破人亡、不,对卫长嬴这一家四口来说简直是绝户计了!
如此刻骨铭心的事情她怎么能忘?
那场阴谋里,敬平公世子遇刺身亡,卫崎告老,到底也算报复过了。惟独刘家,至今还若无其事——卫长嬴可不是自己过得好就不去记仇的人,不过是才过门,自己院子里还没打理好呢,腾不出手来追查,更不要说报复罢了。
现下听说自己的仇人明确是谁,哪里按捺得住?几乎没跳起来!
黄氏忙提醒道:“大少夫人这么一说,少夫人也别全信!毕竟如今大少夫人满心帮着刘十小姐呢!谁知道是不是故意拿了这事说嘴,好使少夫人也站在她们这一边?没凭没据的事情,少夫人记下来就是,千万莫当真!”
卫长嬴脸色变幻好一阵,才咬着牙坐回去,冷笑着道:“我晓得——我知道姑姑的意思,横竖害我的刘家有份,不拘是谁,看着她们自己斗总归是好事!至于当初害我的人究竟是谁,咱们慢慢查,总归我现在会在帝都住着了,不愁辰光……不就是在三房里待一天吗?你去告诉大嫂子,我答应了。我倒不信,我就在这儿,那刘若耶还能跑到金桐院来勾三搭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