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东宫。
难得过来一趟的刘氏端详着刘若玉苍白如纸的脸色,心疼道:“怎么气色差成这样?”因为如今内室就她们堂姐妹两个,刘氏也直言问了,“可是太子又……又对你不好了?”
刘若玉淡淡笑了笑,那举国都知道昏淫无道的储君什么时候对自己好过?不过她也不是很在乎这个,横竖在继母手里十几年,张韶光母女一门心思的折磨她,手段花样可都比申寻狠多了。申寻的打打骂骂,刘若玉不是完全没放在心上,但纵然要计较,在她心里也是排在张韶光母女之后的。
她有些倦怠的避开了这个话题,道:“七姐这次带来的荷花糕粗看是七姐做的,细看却有差别……是景儿做的吗?她已经开始学着下厨了?”
“可不是?”刘氏看出她不愿意多谈太子,心头暗叹,也不追问下去了——刘若玉自己心里没有太子,也不耐烦在太子身上耗费心思,教她争宠讨好的手段她都用到了皇后身上……再说太子申寻那个人,也不是会得争宠就能轻易笼络好他的。这事情刘氏再心疼刘若玉也是有心无力。
此刻只好顺着刘若玉转了话题,“本来她这次也想跟我来看你的,只是你之前打发人说叫她都不要来了……”
“等往后未央宫那边设宴,七姐你再领她进宫,在皇后跟前相见也是一样的。”刘若玉淡然应道,“景儿心肠向来就软,你看我这成天病歪歪的样子,若叫她看见了,没得招她难过,这又是何必呢?”
其实她建议不要带沈舒景进宫的真正缘故姐妹两个都清楚——太子连岳母张韶光都似有染指之意,更何况旁人?沈舒景已经十二岁了,出落的端庄秀美,刘氏跟刘若玉都不希望她被太子看到,生出是非。
刘氏想到刘若玉竟嫁了这样一个人,心里越发难受,沉默了一阵,道:“前不久闻说你又大病了一番……如今可好了吗?”
“上次病得可不轻,几乎就要去了。”听她问起前些日子的“大病”,刘若玉眼波一动,刻意淡漠的语气里似有一丝颤抖,“亏得……嗯,好了。”
刘若玉自从性情大变之后,在堂姐刘若仪跟前一直不肯再吐露半点委屈,如今见她居然会说上次几乎病没了,刘氏不觉色变,道:“什么?怎会如此?”
刘氏是知道刘若玉所谓的三天两头病倒,十之五六都是被太子欺凌导致的,这会听了,就疑心刘若玉是被太子下了重手——她二话不说拉过刘若玉的手,一把扯起袖子,果然在雪白的肘上看到一溜儿的掐痕,乌青乌紫,煞是可怕。
刘氏气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太子又如何?咱们东胡刘氏的嫡女何等金贵,他当是奴婢一样可以随意打骂吗?就算圣上也没有如此刻薄过诸臣哪!”怒从心起,刘氏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刘若玉就要起身去未央宫与皇后理论,“你跟我去见皇后!我倒要向皇后问问,堂堂皇太子把皇家三媒六证迎娶过门的太子妃当下人一样打得全身乌青,这是什么规矩?圣上这样对待过皇后吗?!”
“七姐你不要急,这不是太子弄的。”刘若玉忙挣开她的手,提醒道,“七姐你看这掐痕的方向,是我自己弄的……”
刘氏一
怔,停步细看,果然不似外人所为,她愣了愣,不禁大急:“你这是什么意思?”
“上次病中有些想不开,自己掐了几下。”刘若玉轻轻一叹——真相当然不是这样的,真相也不能告诉刘氏……
那日刘若玉接到卫新咏着人送的信、晓得了卫长娟被太子强占一事后,立刻赶往未央宫禀告顾皇后。原本她是想借皇后之手抓住这个机会铲除始作俑者张韶光母女的,奈何顾皇后却怕张韶光母女垂死挣扎,对太子不利,权衡之下还是觉得不受父亲宠爱的刘若玉好欺负,竟选择了逼迫刘若玉自尽来承担下这件事情。
刘若玉自然不甘心!
先不说死在张韶光母女之前叫她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了,就说顾皇后的承诺……刘若耶胆敢算计太子强占卫长娟——这么好的机会皇后都选择了不跟张韶光翻脸,往后太尉刘思怀辅佐太子登基,立下大功,顾皇后还能不把这么件小事忘记到九霄云外?到那时候刘若玉难道还能当真化为厉鬼,从黄泉跑出来掐死顾皇后不成?
若是如此,早在张韶光亏待刘若玉那会,这继母跟刘亥就叫张韶央的冤魂干掉了……
所以刘若玉毫不犹豫的拒绝了顾皇后的要求!
顾皇后的要求当然不是这么好拒绝的,见刘若玉不听话,顾皇后当即叫进心腹,要“助太子妃深明大义”。
关键时刻,刘若玉顾不得多想,直接把卫新咏拖下了水,明确说出信是来自卫新咏的。而且自己跟卫新咏书信来往已有时日——为了让顾皇后有足够的忌惮,刘若玉索性连名节都不要了,直接暗示皇后,自己跟卫新咏关系匪浅,若自己在宫中暴毙,卫新咏也不会让顾皇后母子好过!
若只是这样威胁,空口无凭的,顾皇后这样的人自不可能被轻易吓倒,惊怒交加之下仍旧不改让她去担了罪名的心思。但刘若玉冷笑着告诉皇后——卫长娟的遗书可是在卫新咏手里!内中可是有太子强占她并导致她未婚有孕的详细经过的!
卫家的内斗,朝野皆知。卫新咏原本属于宋老夫人一派,是不会愿意在瑞羽堂尚且衰微的时候仓促上阵促成易储这种大事的。但卫郑鸿康复之后,宋老夫人本来就是个极为偏心自己亲生骨肉的人,连庶出子孙都能不当人看,更不要说血脉跟她、跟卫焕都差得远的卫新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