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末,莫彬蔚抵达西南,开始收拢残兵,筹划救出圣驾。
差不多的时候,贵妃单氏小产。
这时候单氏身孕已经有六个来月,孩子都成形了,确实是个男胎——单贵妃在有孕后一直都没有声张,遮掩不住了索性仗着宠爱明目张胆的防着仇皇后与六宫妃嫔,只差把怀疑有人会谋害皇嗣这几个字刻在了脸上。
这样的小心翼翼,却还是没了孩子,宫里宫外都做好了迎接单贵妃大闹宫闱这个消息的准备。
可叫人奇怪的是单贵妃痛哭一场后,居然没有闹腾,就静静的开始调养起身体来。
她云淡风轻的完全不像是才没了孩子的母亲——这种反常难免叫人心生狐疑。
同样有孕在身的李美人就惶惶然的托人送信出宫,向沈家求助。
“李美人怕什么呢?一来她之前又不像单氏那么跋扈;二来,她怀的不过是个公主。”卫长嬴这样告诉来人,“只要安分守己,单贵妃才没了身孕,宫里哪可能接二连三的出来不好的消息?”
李美人得了这话,心中才略定。可细细一想,又觉得迷惘:“这话是要我不要得罪仇皇后吗?难道贵妃的身孕,是皇后所为?皇后怎么会这么大的胆子?!”
李美人是下人出身,因为长的好看,早早被父母定下来攀附富贵的大计,看脸色那是打小学起的。脸色看多了,看人也有点准了。
那仇皇后哪有这样的魄力?!
如果不是皇后所为的话,那又是谁呢?单贵妃从端木家得到的襄助不少了,本身又宠冠六宫……李美人这里思来想去的,赵嫔跟玉婕妤却一起来看她了。
这两位品级都比李美人高,闻说她们来了,李美人赶紧迎出去:“两位姐姐来了?”
“你别这么客气,你如今有了身子,只管好好坐着等我们进来就好,皇嗣是顶顶重要的。”江南宋氏送进宫来的赵嫔年方十七,是典型的江南佳丽,她个子不高,娇小玲珑的,看面容也不是顶美,五官清秀而已,但肌肤娇嫩白皙远逾众多妃嫔,在这种夏天的日头下面走过的话,活脱脱的一尊玉像。
此刻她穿着樱草色地绣折枝曼荼罗纹对襟宽袖上襦,翠色留仙裙一路系到腋下,石榴红的系带在胸前打了个如意结,垂下长长的穗子,透着娇俏可爱——不过她这两句寒暄话说的其实不是很合适——正三品婕妤比从三品的嫔要高一级,这番话其实应该由玉婕妤来说的。
即使她们三个因为进宫时间差不多,年纪也相似,彼此之间比较不见外,都以姐妹相称,鲜少提到位份……但太不把位份当回事到底也不好。
李美人不禁看了眼玉婕妤——这玉婕妤论长相其实不比单贵妃差什么,就是性。子远远没有单婕妤那么跋扈,是个美丽而温柔的女子。她比赵嫔大一岁,今年是十八。穿着藕荷色宫装,手里拿了柄象牙柄的绢扇,扇上画着美人梳妆图,扇下坠着的翡翠葫芦,同一束鲜红的宫绦穗子,散搭在她腕上,衬着皓腕如雪。
被赵嫔抢了本是自己说的话,玉婕妤只是笑了笑,没有什么不满的意思。
李美人心里嘀咕着这两位的来意,把她们一路让进内室,到锦榻上落了座,命人呈上乌梅饮来解暑。
赵嫔喝了几口,就着乌梅饮道:“还是李妹妹这儿的乌梅饮好喝,我那儿的乌梅饮怎么都不对味!”
李美人就笑着道:“那一会叫我这儿的厨子去姐姐那里伺候些日子?”
“可不要!”赵嫔摆手,“你如今有着身子呢!我不能给你什么已经很惭愧了,哪有还从你这里要人的道理?”又微微一笑,“再者如今已是夏末秋初,纵然还有些许炎热,这乌梅饮,也喝不了几日了。”
李美人随口道:“是呢,秋天还是喝莲房饮、香茅饮这些应景……”话说到一半,见赵嫔微微皱眉,醒悟过来赵嫔真正想说的不是饮子——李美人到底也是打小被调教要攀附富贵的人,这听话听音的本事自然也是有的,略一思索,就恍然,试探道,“赵姐姐说的对,乌梅饮……如今喝着已经没什么意思了。就是我懒,才没撤掉。”
见她明了自己那句话里的重点之意,赵嫔复展容而笑:“所谓未雨绸缪,李妹妹可考虑过秋日之事?”
“还请赵姐姐指点?”李美人见玉婕妤在旁一直不作声,专心拣着盘子里的时果玩,明白这两人怕是早就说好了,如今是一起来说服自己的,也懒得动脑筋,直接请教。
赵嫔温婉一笑:“咱们向来以姐妹相称,我也不兜圈子了:贵妃这次小产,你可知道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