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复惊得脸色煞白,看看左右无人,急低声道:“胡扯!我几时这样说了,你休要血口喷人!”
这时,一声轻脆的钟鸣,殿中监一声长喝,“皇帝陛下驾到!”
众人纷纷停住交谈,站起身来,片刻,只见李隆基面沉似水,在数十名太监、宫女的簇拥下大步走来,端坐在龙椅上,众官跪下三呼万岁。
“罢了,众卿入座议事吧!”
众大臣起身,各自归位,李隆基轻轻咳嗽一声,语气沉重道:“朕登基已经三十五年,一向国泰民安,但昨日却发生了饥民抢粮事件,实在是让朕骇然,自古以来饥民抢粮便是国衰之兆,让朕羞愧不已。”
他锐利的目光扫了一眼众人,停在京兆尹李岘身上,冷冷道:“昨日之事,便由你先来解释吧!”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京兆尹李岘知道皇上找的是自己,他急忙低头匆匆出列,向李隆基长施一礼道:“回陛下的话,昨日长安骚乱主要集中在兴化坊和西市一带,被抢粮铺五户、绸缎商铺”
不等他说完,李隆基却不耐烦打断了他的话,“朕问的是发生骚乱的根源,并非是问你损失。”
“是!”李岘偷偷瞟了一眼李清,缓缓道:“这次事件的起因是新盐法突然推出,引发民众恐慌,纷纷囤积盐,继续又波及米价,使米价上扬,最后引发了抢粮事件,臣已向江淮发出照会,要求紧急调粮进京,以平息米价。”
“调江淮之米?亏你想得出!”
李隆基重重哼了一声,“江淮之米进京,就算漕运也要二十天,能平息事态吗?传朕旨意,命太仓火速放粮五十万石,以平息京城米价。”
太府寺卿立刻领旨去办理放粮之事不提。
“至于你。”
李隆基对李岘冷然道:“新盐法推出,必然会有波动,但你却一点准备没有,以至发生了此祸,你罪责难脱,现调你为长沙刺史,这京兆尹一职由少尹杨国忠接任。”
李岘跪下磕了个头,黯然谢道:“臣知罪,谢陛下开恩!”
皇上的忽然任命让所有官员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仅仅进京一年的杨国忠便从一个小小金吾卫参军事升为从三品的京兆尹,看来皇上对贵妃的迷恋已经不是一般的深,李林甫都忍不住闪过一丝嫉妒之色,同时也有一分警惕。
后面的杨国忠却轰然狂喜,京兆尹可是从三品之官,也就是说,他此刻终于超越李清,成为一个实权部门的正职,他双膝软软跪道,几乎是匍匐着爬过来,他连连叩头道:“臣谢陛下厚恩!”
李隆基轻轻摆了摆手,命他归列。目光一斜,落在了李清的身上,骚乱的根源还是落在盐政身上,这又非李清不能解决。
“李侍郎的新盐法推行不知进展如何?”
李清大步跨出朝班,拱身道:“回陛下的话,盐铁使的筹建臣已经了眉目。”
他从怀中取出清册递上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臣以为人是第一重要,这是臣草拟的人员清单,请陛下批准。”
有太监上前接过,转交给李隆基,他只略略翻了翻,便提笔在上面签了字,交给杨慎矜道:“此事朕批了,吏部立刻办理调令。”
他又望了望李清继续道:“那你还有什么困难需要朕帮你解决?”
“回陛下问话,臣最担心的是地方上的阳奉阴违,钻盐法的空子,不作为或趁机终饱私囊。”
李清的意思很明显,是要李隆基替他解决地方上之贯彻问题,这时,尚书右仆射陈希烈见皇上对李清言听计从,他再也忍不住,连连向李林甫施眼色,要他出面阻拦,不料李林甫对他的眼色仿佛视而不见。做了十几年的权相,李林甫心中自然有数,哪些事可以反对,哪些事不能反对,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知道李隆基这样支持李清实在是因为国库空虚,皇上要钱心切,若他贸然出面反对,必然会引起李隆基对他的不满,反而得不偿失,他才不会这么傻呢!
“陛下,臣有话说!”陈希烈见叫李林甫不动,他再也忍不住,出班反对。
“臣以为现在当务之急是解决长安的危机,而不是地方,所以臣建议先出兵,查清长安各大商铺的盐粮存货,限价出卖。“
李清最反感地便是此人,自以为资历老,专摆臭架子,他接过他的话又沉声道“摸清情况可以,但动武臣却反对,它虽然见效快,但后遗症严重,以后老百姓都会不相信朝廷。”
“那依你之见该如何?”陈希烈逼视着李清反问道。
李清冷笑一声,答道:“长安的盐价米价暴涨无非是不良商人囤货居奇罢了,要平息它很容易,我只要见建常平仓,它们不卖我来卖,有常平仓的低价盐米倾销,他囤得再多也没有用,所以关键还是地方上的贯彻。”
李隆基点了点头,他盯着陈希烈厉声道:“陈仆射,此事不需你多嘴,地方上确实需要监督执行,新盐法才能推行下去,工部尚书李道复、大理寺卿崔翘、御史中丞张倚、户部左侍郎韦见素”
李隆基一连点了七个人的名字,等他们出列后,他才高声道:“朕命你们七人分行天下,给朕监督新盐法的实施,若有胆敢阳奉阴违者,无论是刺史还是长史,一概免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