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那秦将军是皇后娘娘的兄长,如今,他在战中牺牲,只是尽了他将军的责任,秦大将军英勇善战,是个有骨气的好将军,只是人已经死了,为了他,大齐就不继续与我们结交恐怕有点说不过去了吧…再说娘娘只是细节女流之辈,朝堂上的事最好不要插手,如今这是自家兄弟听去了不要紧,若是让旁人听说了,定是要笑话皇上了,严重点,垂帘听政的谣言都能四起…”抚安悠悠说道,话中带刺。
秦流素听了只觉气血上涌,喝道“大胆,你这是大不敬!”
“行了!”一直未说话的楚绝尘此刻怒吼道。
“小雨子,娘娘身体欠安,将娘娘扶下去好好歇息歇息…”楚绝尘说完深深的看了眼秦流素,显然有些不悦她刚刚的所做。
秦流素只有些惊讶,他会如此待她,她早就跟他说过,想杀了那南陵国的使者,那个一开始兴风作浪之人!
如今,看来说是等着晚宴结束再说,也只是安抚她的话。
“楚绝尘你什么意思?!”秦流素低喝道。
楚绝尘听她这么喊他,心中一阵顿痛,在国家大事面前,他只能优先考虑大齐的利益,秦流墨也是他的好兄弟,他有何尝不想为他报仇?
这笔账迟早是要跟他们算的,只是现在不合适,刚刚秦流素的意气用事显然有些鲁莽,再这么下去,以她的脾气,指不定会直接下去手刃了那抚安。
“小雨子,扶娘娘下去…”楚绝尘看了眼秦流素,便朝着在一旁踌躇不前的小雨子吩咐道。
夜深,秦流素梳洗完毕,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这已经是第几个彻夜难眠的夜晚,她已不想去数。
睡不着难受,睡着了也难受,秦流墨的身影仍然会时不时的出现。
秦流素躺在床上,素净的脸庞上有些落寞,眼神空洞的看着这宫里。这是她待了数年的地方,可回想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
纵然这皇家的寝殿异于寻常人家,连房梁都是云顶檀木作的。
秦流素笑了笑,不无嘲讽意味。她笑她自己可悲,身处如此重金打造的囚笼。
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便如坠云山幻海一般。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她盖的也是齐国最好的被帛软纨蚕冰簟和玉带叠罗衾。
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秦流素实在睡不着,披上夹袄便赤足下了床,走在这玉石地也只觉温润,秦流素白嫩的双足与蓝田暖玉相映,倒也有着别样韵味。就如那步步生玉莲一般。
秦流素走到窗户旁,伸手慢慢打开窗户。
窗外是楚绝尘为她设的一座后园,遍种奇花异草,鲜艳好看,供她在平时无聊游赏。
园中更有花树十六株,株株挺拔俊秀,此时夏初,风动花落,千朵万朵,铺地数层,唯见后的庭如雪初降,甚是清丽。
一弯新月划过精致的角楼,给高墙内洒下一片朦胧昏黄的光,故宫里显得神秘而安静。
秦流素远远望去,那一座座深红的宫殿像嵌在雪地上一样。
坐落在树丛中的宫殿,露出一个个琉璃瓦顶,恰似一座金色的岛屿。
凤鸾殿那华丽的楼阁被华清池池水环绕,浮萍满地,碧绿而明净。
秦流素手撑在窗外,慢慢呼吸着夜深处的空气,闭上眼睛放空着。
脑海里又想起初进宫时的场景,那是中秋月圆之时,她和父亲来赴太上皇的中秋之约。
还记得入宫时被宫里大气磅礴的屋檐与城墙给深深的震撼到了。
她那时调皮,趁着父亲和大臣们寒暄之际偷跑了出来。
她独自走在石板路上,还记得虽是深夜,道路两旁却灯火通明,正前方是一堵筑在水上的白墙,约两米高,上覆黑瓦,墙头砌成高低起伏的波浪状,正中一个月洞红漆大门虚掩着,有琴音和着曲声隐约传来。
小小的秦流素被那琴声给吸引过去,走进红漆大门,推开内里的一道门。
只见水晶珠帘逶迤倾泻,帘后,有人披纱抚琴,指尖起落间琴音流淌,或虚或实,变化无常,似幽涧滴泉清冽空灵、玲珑剔透,而后水聚成淙淙潺潺的强流,以顽强的生命力穿过层峦叠嶂、暗礁险滩,汇入波涛翻滚的江海,最终趋于平静,只余悠悠泛音,似鱼跃水面偶然溅起的浪花。
秦流素听的入了神,她从没听过这么美妙的乐曲。
那帘中的人似是察觉到有人在外面,放下琴,径自掀开水晶珠帘,是一个稚气未脱的黄毛丫头。
秦流素拍拍脸让自己从回忆中醒来,怎么就又想起楚绝尘了,那应该是他们的初见吧,一个气宇轩昂的少年,俯视着在她面前皱着眉头霸气的说道“你是谁?竟敢私闯本皇子的琴房?”
那是皇家子弟天生就有的骄傲与蔑视。
秦流素清楚的知道她和楚绝尘如今已经走到了一个死胡同,他们两个都在在努力的找办法出来,可是,却在胡同里越走越远。
为了南陵国一事,她和他的关系已经够如履薄冰,这些日子,他一直躲着她,未曾踏入凤鸾宫半步,而她也并不想和他见面。
这一次,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感觉到累了,当初纯粹的感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太过复杂,以至于她不能看清自己在这段感情中到底该怎么走出来。
南陵国的一切,包括大哥的死都不过只是一个导的火索,她和楚绝尘之间的问题一直存在,只是他们都默契的选择去忽略,以为这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只是事与愿违,有些事情你必须去面对,怀着侥幸也许能逃过一时却不是永远。
思及此,一行清泪又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