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难道蔡兄是从域外而来?”三子奇问道。
蔡宗淡然一笑,挺身而起,持刀而立,道:“不错,我自西域踏入中土,十分向往中土的武学和风土人情,只不过今日的中土比我想象的更乱。”
三子浅浅一笑,有些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声:“蔡兄伤势不要紧吧?”
“谢谢关心,这些事经历得多了,已感觉有些麻木,区区小伤根本无甚大碍。不过,你如果要上山的话,可得小心了,这山道之间伏有不少敌人,也许前面的山路敌人更多,虽然我不明白他们的动机,但还是小心一点为好!”蔡宗哂然道。
“噢。”三子有些惊讶地望了蔡宗一眼,似乎对蔡宗清楚山道间有埋伏而感到意外,不过他并没有作出任何表示,反而淡淡地笑了笑,道:“谢谢提醒,我们今日前来,就是要清理这条山道间所有的埋伏,给众位江湖朋友一条安全的上山道路!”
“哦?”蔡宗也有些惊异地望了望三子、无名三十一及无名三十四,有些讶异地问道:“就凭你们三人?”
三子高深莫测地一笑,道:“这一点恕我先卖个关子,明日蔡兄再来时,一定可以畅通无阻!”
“旭日东升,天下奇景!本来我想早些上山看看,现在看来只好作罢了!”蔡宗似乎微微有些遗憾地道。
“来日方长,何必在乎这么一日?明天之后,看日出的机会多不胜数,为不扫你的雅致,看来只能等待他日了。”三子笑了笑道。
“罢了罢了……”
“啊……”几声惨叫自两峰夹道间传了过来,打断了蔡宗的话。
蔡宗举目向两峰腰望去,只见峰腰上不知何时多了几人,正在调弦收弓,显然刚才那几声惨叫是他们的杰作。
“吁……吁……”一声长长的尖啸,在山峰之间回荡开来。
三子也搓嘴一啸,与那声尖啸遥相呼应。
“原来你们早有安排,看来我是担心太多了,就此别过!不过,你让蔡风小心叶虚这个人,此人曾以双手横扫域外,然而世人却不知,他最具威力之处却是脚!”蔡宗也不知道是出自一种怎样的心理,诚恳地向三子道。
三子一呆,深沉地望了蔡宗一眼,见他满目真诚,不由感激地一笑,道:“谢谢提醒,我一定转告。”
蔡宗洒然一笑,蹒跚地向山下行去。
三子不再犹豫,穿过两峰夹道,向十八盘险道进发,他们这次是有备而来,专为明日蔡风上山清理好通道,免得又节外生枝。以葛家庄的实力,其遍布各地的眼线,又岂会不清楚几大家族的动向?自然知道尔朱家族的一举一动,虽然并不太明白尔朱家族的意图,但尔朱家族与蔡家之仇不是一日两日了。如果尔朱家族占驻了要道,又岂会不对蔡风进行阻拦?而这种情况,葛荣绝对不允许出现,因此,葛家庄与尔朱家族这一战不可避免。
这是一种纯粹的实力之战,更有先机和被动之利,但无论如何,三子知道,这是一场极为艰难而且也极度危险的厮杀,尽管他们早在十多天前就作了安排,可那种潜在的危险依然存在。
蔡风和叶虚的约斗惊动了葛荣,蔡风受伤同样也让葛荣心惊,葛荣几乎将蔡风视为己出。自小到大,葛荣就对蔡风特别疼爱,此刻若不是军务太过紧急而分不开身,他大概也会亲临泰山。不过,即使他不亲来,也必定会让葛家庄的精英前来,这是不可否认的。
葛家庄势力日盛,兵力多达数十万,加之江湖势力也绝不容小看,几乎成了江湖的龙头,各个大小寨头,盗寇响马,无不以葛家庄马首是瞻。
世道太乱,强者为王,苛政之下,民不聊生,江湖人物也不太好过。稍有些实力的,就心生叛乱,也好在乱世之中谋得一席之地。当然,这些人必须选中投靠目标,而葛家庄不可否认地就成为了首选对象。也有些人选择投效朝廷,无形之中,使得江湖人士分为几个流派。
此刻葛家庄要杀上泰山,正是许多人大献殷勤之时,不过,也有许多人知道这之中涉及尔朱家族,尔朱家族可也不是个好惹的主儿,因此,大部分人还是选择撤退或静观其变,谁都爱惜自己的生命。
方知子和方尘子相视一眼,崆峒派虽然自视甚高,可是今日与葛家庄及尔朱家族比较起来的确相差太远,同时他们知道这两大江湖势力已经正面交火,会有一场大比拼,他们崆峒派不能得罪任何一方,因此只好选择撤退。不过,方知子和方尘子知道,一切至少要到明天才有惊人之举,因此他们不太急着登上泰山之顶,遂率十余名兄弟返回山下。
泰山之险,就在于十八盘。十八盘又分紧十八、慢十八、不紧不慢又十八。
最险的要数紧十八,不可否认,险地生杀机。对于三子来说,紧十八盘和天街将成为他们最为艰苦的一段路,他甚至可以嗅到那种浓浓的杀气弥漫于奇险无比的山道之间,而这一切都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他必须闯!也必须消弥所有的杀机,这是葛荣交给他的任务,打通这条意义极其重大的道路势在必行,对于明日一战,绝对不容有任何闪失。
三子身上的衣衫有些破烂,血迹斑斑,他的神情看上去也似乎有些疲惫,也的确,如果说不疲惫,那完全是骗人的。
闯过慢十八盘,三子身后的葛家庄高手只剩下八人,有十六人战死于途中,没有人想象得到一路上的残酷和战局的惨烈,三子能够活下来,应该算是一种幸运。
尔朱家族众高手的确可怕,就像江湖传说一般可怕,不过,比起葛家庄,比起葛荣的算计,他们似乎又要略逊一筹。毕竟,三子是杀过来了,踩着敌人的尸体,来到了紧十八盘之前。
无名三十一也是浑身浴血,唯一让人感到他存在的,是一双眼睛,一双满布杀机的眼睛!在杀死第十二个敌人时,无名三十一的右小指被斩断,左小臂被划开,背上有三道刀痕。不过,他并未倒下,而且像铁人一般坚强地挺立着!
无名六、无名三十及无名三十二已经先后丧命,山道太险、太陡,但他们不怕死,是正常人所无法比拟的死士,所以他们为别人而死了,为三子,也为其同伴。更有几名高手坠入深谷之中,留给世间最后的遗产,大概只有一声长长的惨叫。
唯一稍好些的是无名三十四,他身上的衣衫虽然显得十分破烂,也有斑斑血迹,但这些血迹都是别人的,包括无名三十二的血迹。无名三十二是为了替他挡住尔朱流方致命的一剑而与对方同归于尽,无名三十四也趁势杀了尔朱听聪。
尔朱流方在尔朱家族年轻高手中排在前几位,而尔朱听聪也绝对是个极为厉害的高手,可是他们都死了,死在慢十八盘,如果尔朱天佑知道他们的死讯肯定会气昏过去,他的宝贝儿子全被人击杀了,这对他的打击的确不小。
三子的刀最为锋利,也最为狠辣,不过,他在与尔朱归交手之时受了些震伤,否则其威力绝不止如此。自两峰夹道走完慢十八盘时,三子共杀敌十人,其中六人是尔朱家族的厉害人物,这一段路,尔朱家族几乎死了五十多名好手,另外加上十余名高手,付出的代价比葛家庄惨烈得多,但三子却知道,眼前的紧十八盘是最为险要的一段路,而己方只剩八人,这肯定是一场艰苦得不能再艰苦的杀戮。
不过,险道有险道的好处,对方并不能仗人多占便宜,而只能凭借实力,狭道相逢,勇者胜,这绝对适合用于此时。
三子自然懂得勇者之道,但他更懂猎者之道,狩猎者,必须具备最好的耐心,甚至比狼更能忍耐,更能等待时机。
紧十八盘,依然曲折回环,眼中所见,唯有白云蓝天,松涛绝壁,夕阳微微高出远处的山峰,红得有些让人心旷神怡的彩云像是浮于虚空的棉絮,只是比棉絮绚烂很多。
今日真是个好天气,三子不想否认这些,望着泰山奇景,禁不住豪情激涌,仰头长啸,若龙吟九霄,虎啸林间,只让人心情激荡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