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了吗?”
“只要你不钻牛角尖,他永远都是我张修杰的儿子,我会一如既往地疼他、爱他、照顾他。”
向珍脸上流露出些许感激,语气却很冷淡,“你有心了。”
向珍从包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离婚协议,放在桌边,“你再去看看爸爸吧,他一直很惦记你。”
“好的。”
“向珍。”张修杰喊住了起身欲走的她,“你,是打算瞒着爸爸,还是告诉他?”
“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也好。你告诉他,只要我在北京,我总会常去看他的。如果他不嫌弃,可以把我当儿子。”
“谢谢。”
向珍说完,并不敢看张修杰,快步走了出去。
太阳还在,暖洋洋的,春天,来了呢。
只有吹来的风,还是冰冷的,刺得向珍的眼泪流了出来。
别了,终于不再有任何瓜葛了。心是痛的,也是轻松的。以后,可以不用在乎谁的眼光,完全为自己而活了。
“喂,东子,到我家来。”向珍说完,也不管何东答不答应,就把电话给挂了。
坐在家里的大吧台前喝酒,已经分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了,也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把何东叫来,也许只是太孤单了,需要有个人陪着。
等何东到时,向珍已经躺到吧台下面去了。
何东三十多岁,皮肤黝黑,有棱有角,五官倒也端正,不过,一脸狠戾,让人望而却步。但在看向向珍时,却有敬畏之色浮现。哪怕此刻向珍烂醉如泥。
何东上前把向珍抱起,放到卧室的大床上,隔着窗户看外面洒满阳光的小院子,贪婪的心恨不得全揽入自己的怀里。
自己也不清楚,想揽入怀里的,是这豪华的别墅还是别墅里的女人。
离这一天不远了。
从向珍打电话让他到这里来,他就知道。
他与向珍交往15年,虽然她不瞒着丈夫,但她却从不曾带他来过这里,也不曾让他在她儿子面前出现过。虽然心有不甘,可是,作为攀援大树而生的蔓草,又有何资格不甘?
他爱向珍,虽然这爱不过是他从她身上换取物质的筹码。他也恨向珍,恨她把18岁的自己变成小白脸的身份,恨她用物质和自由绑缚了他,让他再也逃不开。15年来,他不是未想过逃离,不是未想过换一种身份生活,可是,被养在笼中的金丝雀,除了讨好主人,还能做些什么呢?
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做只安逸的金丝雀,一辈子已经这样了,最好的年华磨灭了曾经的万丈雄心,不用辛苦工作就要什么有什么,也许,是别人求也求不来的福分吧。
向珍也劝过他找个人好好过日子。说如果需要,她可以从他的生活中退出来。是啊,可是,如果她退出来他怎么办?他拿什么来养老婆养孩子?
虽然她给的钱不少,可是,他挥霍得更多,用尊严换来的钱,又全部拿来去买别人眼里的尊重。
他想过跟向珍结婚,所有难题就迎刃而解。
可是,向珍不同意,提也不许再提。
床上沉睡的女人,她已经老了,鱼尾纹密密的,连嘴角都有了清晰的纹线。这个自己用青春陪伴的女人,老了。
何东感叹着、心疼着,伸出手轻轻抚摸她有些松弛的皮肤。
当初,她也是个水灵灵的蜜桃般的女子,饱满的额头,饱满的胸,鲜嫩得似乎轻轻一下就掐出水来,闪着青春的光泽引诱着他去采摘。
这么多年来,自己的女人当然不止她一个。可是,最让他留恋的却是她,有时他自己也分不清,自己留恋的到底是她的人还是她的钱。抑或两者都有?
向珍喃喃地说着什么,何东轻巧地跳上床去,紧紧地搂着她,俯在她的耳畔轻轻地说:“在呢,我在。”
向珍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姿势,揽着他的腰沉沉睡去。
何东想,不管那么多,只要这个女人一天不让自己离开,自己就决不离开她。
没有人让他起什么誓,他却在心底坚持。
眼睁睁地看着窗外的落日一点一点地暗沉下去,身边有淡淡的酒味钻入鼻孔,何东感觉微醺,原来,安静也是一种美。
向珍揉着额头醒来了,屋子里飘荡着浓浓的香气。张修杰回来了?她一骨碌爬起来。走出卧室才想起,他们已经离婚了,他再也不可能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