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修杰看着她,云淡风轻地笑道:“怎么还不下车啊?到家好好休息,明天还要照顾老人呢。”
“那,你……”
“我已经订了房间,送宝宝上去,我就回去。”
杨曼琪笑了,感觉轻松极了。
接触久了才发现,张修杰其人,不光是表面的温雅、谦和,还有一种阳光的触感,让人感觉舒服、惬意。最让人心怡的是,这阳光永远与你保持适当的距离。
看到杨曼琪逃过一劫的样子,心里不是不难过的。可是,看到她轻松的笑,就觉得再多隐忍也值得。
为了眼前这个小女人,为了这个小女人的一颦一笑,做什么都值得,何况只是叫他克制自己的情绪,这本是他的长项。
他的妻子曾评价他,“你就是一木头人,没有血没有肉没有灵魂,但却顶着一副好男人的面孔。”
他不做任何辩驳。
虽然他也曾有血有肉有灵魂,也曾有情有义,也曾热血沸腾,是她,是她和时间把他变成了现在的模样,外表温雅,内心冷淡。
与其说是岁月积淀下来的淡定,不如说是她打磨出来的淡漠。
这么多年来,他背负着道德和责任踽踽独行,从来没想过会有什么改变,唯一所做的,就是离她远点,再远点。
但现在,他心里有了想守护的人。他开始想改变现状,打破桎梏,想给自己一个合理守护的身份,虽然,不一定有结果。他还没想到结果,只想静静地守在她的身边,看她哭看她笑,在她需要时递出一只手。
直到放下秦奋,两人都默默无语,张修杰心里很贪恋这种两人独处的时光,但他却不能不告辞。他已经看出杨曼琪心里的抗拒,他不想把事情搞僵了。不想给她任何压力,现在这样,将来也要这样。
杨曼琪跟在张修杰的身后,轻轻地说:“谢谢你!”
张修杰放开握着门把手的手,转过身来,“跟我,不用客气。你允许我帮你,于我就是快乐。这快乐就是你给我的最好回报,所以,你不欠我什么,不用心里不安。”
“我……懂你的心思。可是,我无法给你相等的回应……”
“曼琪。你懂,我就非常感谢了,我不奢望其他。目前,我也没资格去奢望。我从不要求你给我相等的回应,你肯接受我的付出,于我,就是莫大欢喜了。”
“可是……”
“如果你心理上有负担,你可以把我当哥哥。让我像哥哥那样疼你爱你,像哥哥那样帮你宠你,曼琪,你可以给我哥哥那样的情感吗?”
杨曼琪不说话,漆黑的眼珠盯着张修杰紧张的脸,为之动容。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你,不愿意吗?”张修杰的声音像有利刃划过,嘶哑得很。
“哥!”感动的潮水一波波涌来,杨曼琪泪盈于睫。
“哎!多大的人了,还说哭就哭,早点睡吧。”张修杰抚了抚杨曼琪的头发,转身走了出去。
杨曼琪醒来时天已大亮,唬了一跳,自己怎么这么能睡,爸爸妈妈还在等着自己送早饭呢。麻利地起身,煮粥,榨芹菜汁,弄好这一切,一看表,才五点多。
纳闷地撩起帘子向外看,原来,夜里下雪了。
地上的灌木、远处的房顶,都笼着一层薄雪。路面上是湿湿的水迹,与灌木上的白雪相比,像是一幅黑白分明的写意画。
累了一年的心,似乎也蒙上了层雪,清凉、静谧、洁白,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粥外溢的声音惊醒了沉醉的杨曼琪。她快步跑到厨房,把火转为小火,慢慢炖煮。
带着儿子,拎着保温桶,在医院附近买了烧麦和鸡蛋饼。走进医院时,杨曼琪才想到,煮好粥就匆忙把儿子拉起来洗漱,饭都没有吃。医院的环境,唉,应该在家里用过餐再来的。
走进病房,赫然发现,病床周围挤满了陌生人和仪器,有的仪器还在有节奏地响着。
杨曼琪吓得三魂出窍,扔下儿子就挤了上去,扒开人群才发现,是位五六十岁的妇女,鼻孔里还插着氧气管。
杨曼琪的心慢慢归回原位,又猛地被高高提起。拉住旁边的人就问:“原来39床的病人呢?”
“不知道,我们刚来,正乱着呢。”被拉住的男人极烦躁地说。
“找你爸吧?他转去二人病房了,有一个能干的女婿就顶得上好几个没出息的儿子。”邻床的一位大妈感叹。
“谢谢大妈,怎么过去呀?”
“出门往里走,好像是306房。”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