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话间,蔡知县终于散衙回来了,笑呵呵拿了一叠状子进来。飞燕急忙搬了一把椅子让蔡知县在床边坐下,切了一杯香茶,然后接过他手里的状子,送到外面书房里给慕容迥雪。
孟天楚一看蔡知县的神情就知道,解剖的事情应该有眉目了。果然,蔡知县笑呵呵道:“先生,今日上午,晚生将袁主簿和林掌柜叫来,将解剖的事情说了,刚开始他们俩不太情愿,经过晚生开导,两人最终同意进行解剖。”
虽然蔡知县说得轻描淡写,但孟天楚知道,要说服死者家属同意解剖,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情(所以现代法律规定为刑案侦破的需要,公安机关可以自主决定对尸体进行解剖,不需要征求死者家属同意),蔡知县一定是软硬兼施,才最终达到了目的,毕竟这件案件的侦破,事关他的政绩,他当然是最为关心不过的了,想尽办法也要达到目的的。
孟天楚很是高兴:“那马上进行解剖!”说着挣扎着就要爬起来,可身子一动,全身的伤就开始闹意见了,痛得他一咧嘴。
蔡知县忙道:“先生莫慌,等伤养好了再做不迟。”
袁主簿家的冰库冰冻毕竟比不上现代法医停尸间高科技设备制造出来的保存环境,很容易造成一些后发性损伤,比如小动物的啃咬,温度不符合保存要求而导致的器官自溶等,从而影响检测结果的准确性。因此孟天楚摇了摇头:“不能等,每多一天,查清真相的可能性就会减少一分。”
蔡知县其实也是心急如焚,只是师爷现在这样子,连下地都困难,又如何进行解剖呢,便道:“先生还是不要着急……”
孟天楚打断了他的话:“东翁,麻烦你叫衙门工房给我做一张轮椅,还有一张和轮椅差不多高的木床,停放尸体用的,把衙门殓房准备好,把林思小姐的尸体运送到衙门殓房来,我在那进行解剖。”
轮椅古代很早就有,三国诸葛亮就是摇着羽扇坐着轮椅指挥军队作战的。
蔡知县关切地问道:“先生……这……能行吗?”
孟天楚晃了晃手臂:“没问题,晚生主要是头部、腰部和腿脚受创比较严重,手臂的伤都是些皮外伤,不影响活动,解剖应该没问题,这案件早一日侦破,东翁可就多一分荣耀啊。”
最后这句话一矢中的,深得蔡知县的心,连连点头:“既然如此,晚生这就去布置,好了之后就来告诉先生。”说罢起身告辞走了。
虽然刚才故作轻松,可实际上手臂的伤也很重,孟天楚活动了一下手臂,觉得还是有些不太得劲,心里也没底,不知道能不能完成这个重任。
想了想,对飞燕道:“你陪我去解剖,好吗?”
飞燕将状子交给慕容迥雪之后已经回到了卧室,刚才孟天楚和蔡知县的话她已经听到了,心里就在打鼓,少爷要坐轮椅,很可能会叫自己推,就和上次叫自己一起去抓鬼一样,可这一次是去殓房,而且是解剖尸体,上次在古庙后面陪孟天楚抓鬼,就已经将她吓了个半死,这次还不得吓个魂飞魄散。
孟天楚看她脸色很难看,知道她害怕,笑道:“要不算了吧,我叫捕快推我去就是,你昨晚上一晚没睡,一直陪着我,今天又忙了一上午,一直没空歇息片刻,还是趁这工夫睡一会吧。”
飞燕轻轻咬了咬下嘴唇,心想,昨晚上自己还信誓旦旦要服侍少爷一辈子,如果这么点事情就要躲,那还成什么话,胸脯一挺,说道:“奴婢陪少爷您去解剖,别的人不会照顾您,奴婢不放心。”
孟天楚微笑着点点头。他也不愿意叫别的捕快,还是叫飞燕来的顺手些,其实不管是飞燕还是别的捕快,真正论到解剖,他们其实也帮不上什么忙,因为他们对此根本就一窍不通,也就是个照顾和照应而已,单论这一点,那些五大三粗的捕快们可就比不上飞燕来的细心了,所以他更希望飞燕能在一旁,照顾自己同时帮忙递个东西拿个物件啥的打个下手。
他想了想,还有一件事情得预先解决,那就是填写解剖尸体的尸格,这是要留存档案的,可不能乱写,自己也没办法一边解剖一边作记录,又没有录音机(有也不敢用),看来,只有叫自己的小蜜慕容迥雪了。只是这小姑娘比飞燕还要胆小,不知道她敢不敢去。实在不行,只能叫别的刑房书吏了,当然使唤起来还是不如慕容迥雪来得顺手。
孟天楚之所以想着法让飞燕和慕容迥雪两个小丫头陪着自己解剖,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他现在要解剖衙门主簿袁大人的儿媳妇的尸体,让两个女人打下手更合适一些,如果叫几个男人记录、当帮手,附带在一旁观赏袁大人儿媳妇的****尸体被开膛破肚,只怕袁主簿和林掌柜不会答应。
孟天楚叫飞燕去把慕容迥雪叫了进来,把这件事一说,慕容迥雪果然脸色大变,低着头不敢看孟天楚。
孟天楚叹息道:“你要是害怕,就坐在殓房门口,把我说的记录下来就行了,怎么样?”看了看她惨白的面容,迟疑了一下,说道:“要不……我还是叫别人记录吧。”
这招以退为进真是屡试不爽,慕容迥雪急忙道:“不不,师爷,还是我记录吧。”
慕容迥雪心底里十分感激孟天楚,那晚上西湖边两人差一点就擦出了火化的情景,一直缠绕在慕容迥雪的心头,每每回忆起来,既是羞涩又是甜蜜,现在孟天楚要解剖尸体,指派自己陪同记录,那是对自己的信任。慕容迥雪刚开始的惊慌,只是女孩子对尸体解剖的一种自然而然的恐惧反应。现在被孟天楚以退为进这么一激,立即清醒了过来,急忙表态要去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