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想便是月上柳梢,更深露重。
李辞从屏风后换寝衣出来,见絮儿抱着膝盖坐在暖榻,像个貔貅香炉。脑袋因过度思考,随时可能冒青烟。
他笑着捋了捋月魄白的软绸衣袖,如同一尊玉面神仙,姿态潇洒地坐到对侧。
李辞倒了盅清水没喝,递到絮儿嘴边,“小姐请喝水。”
絮儿抬眼瞥他,下巴杵在膝盖磕磕绊绊说话,“徐太医既与你外祖父亲近,当初怎么不给康皇后治病?”
李辞仰在引枕,一条胳膊撑着脑袋,半笑不笑地看她,“一晚上呆坐着,就为这个?”
絮儿点头,“放着亲信不用,反而用信不过的人,这不合常理。”
李辞坐起来,将水递到她唇边,有些逼迫意味,“先喝水,喝了就告诉你。”
絮儿不得已,凑过嘴巴抿一小口,唇瓣被润得亮晶晶的,如同月下的湖面。
说起话却似火山喷发,不留情面,“你在水里下了毒?非要亲自见我喝下才甘心?”
李辞放下茶盏捏了捏她的腮,“姑奶奶,你一个时辰没喝水了,我沐浴前你就在发呆,洗漱完毕你还在发呆,真怕你渴死自个儿。”
絮儿不禁脸红,真成生活不能自理的傻子了?
别过脸,咕咕哝哝道:“当我喜欢惦记?还不因为死的是你娘,换旁人给我一万两银子还懒得操心呢。”
怨气浓得化不开,李辞索性下榻转到她身后。将屈膝坐着的絮儿由后圈住,像搂着个南瓜抱到拔步床。
絮儿惊叫了着,“诶,没和你打哈哈!下晌往宁仁宫去了,萧皇后说要杀徐太医,说是他知道康皇后的太多秘密,关于锦鸾宫之前死的那位洪嬷嬷,还有先太子!”
絮儿眨巴两下眼睛,浓黑的睫毛如同两把小扇子,扇出些陈年的阴谋味道。
李辞不搭腔,替她脱了睡鞋,掌心捂住她的脚,“得传人打盆艾叶水泡脚,如何每日活动几个时辰,脚心竟如此寒凉?”
一面说话一面搓在絮儿的脚心。
登时酥痒难忍,絮儿缩着脚躲到床头,红着脸嗔,“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李辞转去洗手,掸了掸手上的水,回身嫌弃道:“有心替某人捏脚缓解疲惫,人家竟不领情。罢了罢了,横竖是我一厢情愿。”
专会倒打一耙,分明是絮儿早早洗好澡等他,偏他沐浴花了大半个时辰,迟迟不来,等得絮儿的脚都凉了。
絮儿气得脑热,一股脑钻进被子里。
虽是装睡,连后脑勺都长着鼻子眼睛,打探李辞的动静。
便听外侧响起轻缓而连绵的叹息,“今日批奏折四十余本,又是西北军需,又是黄泛区治理,真乃头疼。哎,若有个可心人替朕舒缓一二就好了。”
絮儿嗤嗤笑起来,抖得被子窸窸窣窣的响。
到底忍不住转过身,“哪里不舒服?”
李辞撑着脑袋看她笑,另一手指了指脸颊,“此处颇为疲惫,想是要皇后诊一诊方能大安。”
絮儿微微蹙眉,“怎么了?是你的脸皮变薄了么?天呐,这可怎么好!”
她乔张做致四面搜寻,端的是心急如焚,李辞失声一笑,将她一把扯回来,拥在怀里看着。
“不是大毛病,亲香亲香就好。”
他身上淡淡的沉香和着体温慢慢蒸发,是最好的欢情药。
那双墨染的眸子流溢光彩,满载渴望,又有等待猎物自动上钩的狡猾。
絮儿用力搡他胸口一把,只推到弹力十足的胸大肌,软糯回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