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乔浅初艰难地皱眉道:“如果换做是你,你会想不通吗?”
“会。”他犹豫了一下,答道。
乔浅初转头,“那为什么问我?”既然他可以理解,那为什么不理解她的困惑。
“说实在的,我不想帮他说话,但是我如果不说,最后受苦的是你。。。。。。”江承北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有太多的情绪和内容,乔浅初无法参透,也不想去解读。
“嗯。”她应着。
“他在这件事情上,要承担比很多人都大的责任,但是每一个人都觉得理所当然。”江承北耸了耸肩,转眼看见了儿童玩耍的沙坑区域里正在刨沙子的小孩,目光被稍稍吸引。
乔浅初一震,看着江承北,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她想不明白,但是江承北想明白了。这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才更显得真实。他不是会为谁申辩的人,但是他话里那一丝不满,她确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理所让然。。。。。。”她低头,停下了脚步,不再前进,反复思考着这一句话。
江承北转头看着她:“小乔,所有人理所当然地觉得他应该要预见到这个事情的发生,应该一早就让危险因素滚蛋,我只是不太明白为什么?事情发生了谁都痛心,所以硬要揪出一个人来承担责任,那也只能是他了。那天葬礼结束他又回来和我们见面,唐一心因为忍不住破口大骂,穆南烟一句话都没有说--不可能是因为他辩不过唐一心,也不可能是因为这是他本来就应该承担的。我今天来之前是见过穆南烟的,我问他能不能来见你一面,他说可以,只要你肯见,只要对你有帮助的任何事,他牺牲所有都会去做。。。。。。”
一字一句像重石砸向了乔浅初的耳膜,贯穿到了她的心里。
她确实没有想过这些,但是事发突然,她来不及去想这些。。。。。。悲伤和愤怒已经将她的头脑塞住,没有余地去考虑别人了。
“仔细想想,如果当初柏蕊该离开,第一个忍不住冲上去的肯定就是唐一心。既然那时候谁都不认为柏蕊应该走,那为什么现在承担压力的只有一个人?”
乔浅初晃了晃。
江承北看着乔浅初,无奈地笑道:“我不想为他说话,如果可以,我想立刻就带你离开,离开这个城市,离开穆南烟身边,离开这些痛苦和不堪的记忆。但是我知道我就算说动你了,你的下半辈子也不会开心。”
乔浅初愣神了很久,直到眼睛都开始发涨了。
江承北长叹了一口气--他知道他是疯了才会替穆南烟说话,但是这样的场面里没有一个清醒的人,大家只会互相推卸责任,最终的结局几乎都可以预见。那么小乔能在失去了母亲之后,再经历一次失去穆南烟吗?她现在已经笑得艰难了,如果再来一个伤害,估计会失去笑的能力吧。
乔浅初深吸了一口气,长舒出来。
江承北说得对,那几个问句让她彻底哑口--既然当初谁都没有觉得柏蕊应该要离开江城,为什么现在承担责任的只有南烟一个人?
江承北突然抬腿,走进了沙坑里,伸手将刚刚摔倒的孩子拉了起来。
孩子拍了拍自己的脚上的沙子,开口问道:“叔叔,一起玩吗?”
“我不玩。”江承北摆了摆手,又重新回到了乔浅初的身边。
乔浅初的表情渐渐恢复了平静,心情也比下楼的时候轻松了不少。她想回去喝完南烟买的那碗粥和他一早奔波买回来的包子。
江承北带着她往回走,边走边道:“我去的那么多地方里,最喜欢的是西藏,知道为什么吗?”
乔浅初点了点头道:“信仰。”
江承北眼神一亮,随即又暗下来了--能够如此通透地看到他的心思的人,这个世界上估计没有第二个了。但是这一个,他注定无缘。
“是信仰,”江承北道:“人在坚持一件事情的时候是最美的,在永远相信和保护某种事物的时候也是最美的。小乔,我没有目击整个过程,但是我相信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是骄傲和快乐的。”
乔浅初沉默着。她想到了她最后一刻看见乔美琳的表情,想到了那个凝固的微笑和从容的表情。。。。。。她摇了摇头,抵不过内心里空洞和创伤的疼痛。
再等等吧,她需要时间,需要力量。
江承北将她送到了楼下,在楼梯口看着她的步子往楼上移动着,目光闪动,久久无言。
乔浅初恍惚地上楼,关了房门,拿出了手机,手指移动,在南烟的名字上停了下来,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