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冀停了下来,抬手指向一个方向,展见星满腔胡乱思绪退去,下意识顺着看过去——
“呃!”
脖间忽然一股大力传来,展见星的呼吸被阻断,眼前瞬间由昏暗变为纯粹的黑,她双手努力地挣扎,感觉自己抓中了张冀的手背,然而双方力量太过悬殊,她完全不能撼动他,只能拼命而徒劳地感觉到窒息和剧痛,脑子里憋得像要炸开——
为——什么——
为什么?!
展见星可能是哭了,也可能是没有,她感觉不到,也无暇去想,满心满意只剩下了强烈的不甘与恐惧。
她这么莫名其妙地死了,她娘怎么办,她娘怎么办啊——!
娘……
咚!
一声闷响。
脖间的桎梏撤去,新鲜的空气涌进来,展见星跌坐在地,张大了嘴疯狂地呼吸着。
咚!
又一声,却是栽倒在一侧的张冀有动弹的迹象,站着的那人照着后脑勺又给了他一下,干脆利索,这下张冀脑袋一歪,终于不动了,也不知是死是晕。
“咳,咳……”
展见星一时还爬不起来,她喉咙火辣辣地疼,捡回一条命以后,忍不住费劲地又呛咳起来。
好一会儿之后,她才终于缓过劲来,捂着脖子,仰起头来看着。
面前站着个高瘦的人影,右手一根木棍拄在地上。
“……九爷?”她眯了眯眼,感觉眼前仍有些发花,迟疑地问:“是你救了我?”
人影未答,但出口的声音分明有着朱成钧那独特的漠然:“没死就走吧。”
展见星脑子里晕晕的,又问他:“张冀为什么要杀我?他说是大爷叫我——咳。”
朱成钧道:“对了,我没救你。”
两个人各说各的,展见星又咳嗽了一声,头疼地改从捂脖子变成了捂脑袋,她眼神黯淡而有些涣散,茫然地向上望着:“你说什么?”
浅清的月光洒下来,朱成钧看不分明展见星的五官,但能隐隐感觉到她身上那种因受伤而显露出的罕有的柔弱气息,他心念一动,拿木棍去戳了她的小腿一下,道:“不许告诉别人我救了你,也不许告诉别人见过我,这里的事都与我无关,听见没有?”
展见星迟钝着:“嗯?”
她要问“为什么”,还未出口,朱成钧又戳了她一下:“怎么这样笨?你照做就是了。”
他微微俯低了身,从展见星的角度,似乎见他勾起了嘴角,又似乎没有,只听见他道:“一顿饭换一条命,总是你赚了。”
“回家卖你的馒头去吧。不想死,就别再来了。”
初冬,寅末时分。
天色黑漆漆的,街道上静寂无人,这个时辰,大部分人家都还沉睡在香甜的梦乡里。
但也有一些人家,已经开始为生计忙活起来了。
蜡烛燃起,半旧门板间透出昏黄微暖的光,小小的一家沿街店铺里,青衣妇人挥汗如雨,用力揉搓着案板上的一大坨面团。
柔软的面团在枯燥的揉搓中渐渐变得有劲道,变圆,又变长,最后被揪成一个个小儿拳头般大小的面坨,整齐地摆到案板上。
此时吱呀一声,后门发出轻轻的响动,一个身形瘦削、看去年仅十一二岁的小少年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