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五天里,梁静姝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我不知道她现在对我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我分明能感觉到,在她还是“试玉”的时候,对我的悉心照顾和全力维护是发自真心的,但另一方面,师傅的死对于她来说大概是一生都无法摆脱的梦魇,而我与楚亦宸的相爱,与楚亦君的关系,也是我和她之间最大的隔阂与障碍。
不过我并不着急,真的去了王庭,见到了楚亦雄和昊焉公主,许多事情都可以真相大白的。
一路上,唯一与我有些交谈的,便是季晴川。
上次在长安的皇宫中匆匆一面,我们完全来不及细述别后的经历,更何况他现在跟随者楚亦雄到了匈奴,一定有更多的事。
他告诉我,之前北匈奴的老单于一直病重,他的外孙呼延阚,也就是楚亦雄的表哥,将老单于软禁了起来,率领大军沿赤沙河向东南而下,对王庭用兵,胁迫呼延郎将楚亦雄交给他们,当时呼延郎还在中原,昊焉公主便率兵抵抗,双方据赤沙河两岸对峙数日,最后还是呼延郎得到了消息赶回王庭,才将呼延阚的大军击溃,他们大败而回。
但是,呼延阚显然并不甘心,听传闻说,这个北匈奴的王子生性残暴,倒行逆施,北匈奴民愤不断,所以老单于已经明确的表示想要将王位传于那个素未谋面的外孙,呼延阚为了能顺理成章的当上单于,便一定要先处理掉楚亦雄。
所以,北匈奴虽然被击溃了,但还在集结兵力,显然还有一战。
我问道:“呼延郎他们两兄妹这样拉拢楚亦雄,到底是何目的?”
季晴川叹了口气,道:“若说昊焉公主,便简单得多,她对大公子似乎是一见倾心,十分的爱慕,大公子到王庭的这段时间,都是她在身边嘘寒问暖,体贴照顾,说真的,我倒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武艺超凡的匈奴公主如此温柔的。”
看起来,昊焉公主对楚亦雄倒是真心的,而之前季晴川说昊焉公主派他们来请我,是因为关心则乱,大概也是为了楚亦雄的关系吧。
“至于呼延郎嘛——”
季晴川看了看周围,梁静姝和那些匈奴人都专心的策马前行,没有注意到我们,但他也很谨慎,只淡淡的说了一句话:“他的野心,这一片草原,大概是装不下的。”
没错,呼延郎的野心,当初和亲到王庭的时候我便清楚的了解了,那么现在他可以说冒大不韪将北匈奴的继承人庇护在南匈奴,显然是为了通过楚亦雄,达到他南北匈奴重新统一的目标。
如果草原上只剩下一个王,南北匈奴再度统一,势力定将大增,那个时候,大概也就是他挥兵南下的时候了。
这件事,我之前也在心里有些隐隐的担心,所以季晴川请我去王庭,不止是为了楚亦雄,为了解开我身上的那些谜团,也为了这一点。
就算我做不到什么大事,但至少,我可以为楚亦宸的大业排除一些障碍。
我们到达王庭的当天,是个艳阳天。
远远的看到阳光下出现的那一大片熟悉的帐篷,还有万马奔腾的场景,我的心中还是有一些微微的忐忑,再次见到呼延郎,对他来说或许是怒火冲天,而对我来说,则是一种煎熬。
一直护送着我们的那一队匈奴人马在看到王庭出现在眼前后,高兴得一路呼啸,开始策马狂奔而去。
我微微将马勒住,停在了一个小土坡上,看了看前方那些熟悉的景象。
而就在这时,突然听见天空中又传来了一声嘹亮的长啸,抬头一看,竟然是有一只大雕在天空中盘旋着,声彻九霄。
我抬头看着阳光下,那只盘旋不去的大雕,一时有些感慨。
而就在这时,只听那大雕发出了一声异样的长啸,显得有些凄厉,几乎响彻了整个草原,然后我们便看见那只雕的身影在天空中一顿,立刻落了下来。
有人在射雕?!
如此精准的箭术,我几乎想也不用想,就能知道是谁的,所以当那大雕落到我的面前时,我并没有被吓住;当那个放箭的人骑着高头大马向着我们飞驰而来时,我也并不是太吃惊。
一直到他策马奔跑到了我们的面前,那么直直的冲过来,几乎要撞上我的马,周围的人险些以为要出事故,梁静姝甚至掩着嘴低呼了起来,他却突然一勒缰绳,健马长嘶一声人立起来,这才站稳。
周围那些匈奴士兵,梁静姝都纷纷下马向他行礼,季晴川也微微一拱手:“单于。”
呼延郎却好像看都没有看到他们,那双鹰一般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我,好像要钉入我的眼中一般。
“我没想到,你还敢来!”
他说的,是上次我们在洛水畔的分别,那个时候,若不是楚亦宸及时出现,也许我现在,已经是他的刀下亡魂了。
我毫不畏惧的抬头看着他,说道:“鸢青此次前来,是为了楚亦雄,单于成大事者,自能掂量轻重,亦知如何妥贴。”
我的目光坚定而刚毅,即使他那样煞气十足的看着我,我也没有丝毫退让和闪烁,对峙了半晌,他终于像是从我身上肯定了什么,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冷哼,立刻一拉缰绳,座下的马掉头向着王庭的帐篷群那边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