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拨人吵起来的时候,安亦修正看着洛书手上的新折子。
折子上写的是政公的奏报,言其已将都城那些老流氓收拾的差不多了,该杀头的杀头,该抄家的抄家,该发配的发配。
他们甚至还设局引来了外放势力,莫志飞手下副将直接快马三条天跑去抄了人家的家,还拿着金龙令牌调动了周边边将帮忙。
虽有些军中贪污起了冲突,但皇权在上,贪腐在下,不得民心,这等人也惧怕龙丘墨之威名,因此并无太多波折。
或有拿着政令阳奉阴违者,龙丘墨的幽魂便会时时在他们什么身边,刀剑威胁,暗录在册,预备秋后算账。
再有流言蜚语说政公与龙丘墨勾结,居心不良,龙丘珏乃阴谋家,莫志飞背叛皇族等等,也曾一度杀伤政公,却对遥远边城毫无影响。
这就是安亦修当初坚持一定要将人接到这里来的原因,除了安全之外,还可以让众人专心,并且不必规矩束缚,效率也高。
随后从边城一条条发回去的良策过了一个月就渐渐起了效果,莫说其它,但是削减冗税、重开科举这两条,便极大地赢得了人心。
流言蜚语渐渐压下,莫志飞等人也使了些小心计,无论查抄了谁的家,砍了谁的头,都将苦主与罪证光明正大地在青天白日下走过几回。
直呕得人暗中想作祟的人吐血,却无奈何,事已至此,他们也终于渐渐察觉到了。
夜郎,在变。
这场龙丘墨暗中准备多年的强制变法本就该迅速开始,又迅速结束,三个月时间,是他给自己定下的最后时间。
罗政近来折子写得越见庄重,可见那股凛然气势已经养出来了,安亦修觉得十分好笑,随即又敛了下眉目。
“政公杀伐果断不错,但我只怕他就此养成心狠手黑的毛病却是不好,还需写张折子敲打敲打得好。”
洛书点头,“此事我早已写在折子中交予了烈王爷,他会知道怎么做的。”
安亦修随即笑道:“可见我这参知政事选得着实不错。”
洛书嘴角露出笑意,看了他一眼,而后便问:“政公立此大功,为变法身先士卒,当为相国之名,你可是有意选他为丞相?”
“洛大哥此言,倒像我龙丘珏才是这夜郎之王了,”安亦修默了一下,随后道,“像我这样的人,还是不要有任何官职的好。”
洛书微讶,眼底暗光一闪,随即却也明了。
他已经听呼延庭概括过其过往,先前安亦修不过受困之身,都能搅得都城大乱,此虽为变法拉开直接序幕,让龙丘墨选定了他,但只怕夜郎皇族不会以此为功。
太过聪明,轻而易举搅动朝堂风云,而今又对夜郎政事如此了解……
洛书心下一凛,安亦修若是永远想不起来被困在夜郎也就罢了,若是想想起了什么,只怕是……天妒英才了。
思及此处,洛书便忍不住一叹,为何安亦修不是夜郎的人呢?
“洛大哥,他们说的考题,你如何看?”安亦修忽然问。
洛书侧头,看向撑着下巴翻看奏折的安亦修,无来由的一场磨难,让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露出的手臂还有参差可怕的伤口……
洛书沉默了一下,道:“急变之下,总有些许聪明人懂得蛰伏,等大局一定,必会再度兴风作浪。”
安亦修眨了下眼睛,有些讶异,“这么说洛大哥赞同‘平腐’?”
洛书笑了,“腐败自古有之,你又见过哪朝哪代能平过?不过是稍加抑制,改变风气,贪官未尝不能亲子爱民,不是吗?”
“那洛大哥的意思是?”安亦修有些疑惑。
“平腐,济民,稳政,发展,一脉相承,未尝没有两全其美的方法。”
洛书看着面前扭打成一团的人,“你且放心,他们都是博学广志的学者,不过一时的牛角尖,过两日回神,自己就会商量个结果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