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姐先是哄了那少爷几句,见那少爷依然别扭,便肃了语气:“不是每个孩子都如你我一般生来衣食无忧,你该懂得体恤别人的难处,心中常记与人为善!”
然后,那小姐便吩咐伙计把宋嫂鱼羹赠与他,他道了谢,问她是哪户人家的小姐,将来还钱给她。
她说她是京都人,姓容,让他不必急着还钱,还问他叫什么名字。
春风拂动她的锦绣衣裙,而他穿着带补丁的布袍,连一道鱼羹也买不起。
他突然觉得自卑,不愿意在这样的时候说出他的名字,便只说他一定会去京里还钱。
父亲吃了鱼羹,走得很安详。
后来,他独自回到老家,把父亲的骨灰葬进祖坟,然后苦研医术,渐有所得,总算没有埋没穆家祖传的医术。
他医术尚可,可以救人,也可以挣钱。
略通圣贤书,如果她希望他有官身,他可以参加科考。
还会骑射,如果她希望他入行伍,他可以投奔邵北城,挣军功。
尤其,父亲临终前告诉他,穆家有一份京都泰宁侯府容家所赠的婚书。
容并不是一个常见的姓。
他做了这些准备,激动而忐忑地进京,探问得知京里姓“容”的高门果然只有泰宁侯府。
可容府有四位小姐。
后来,当他终于知道她是容家的哪一位小姐,她已经穿着孝衣嫁进了邵家。
他早该想到,她品貌那般出众,家世也好,自然早早便定下了门当户对、般配如意的婚事。
虽然他牵挂了她那么多年……
可对她来说,他不过是一个她曾随手相帮、无足轻重的贫寒少年,她大概早已忘记了他……
时光再也回不去那一年的西子湖畔,让他至少有勇气说出自己的名字……
……
昼夜兼程,本需月余的行程,邵北城在十二月上旬便回了京。
他率着亲随打马至邵府,匆匆向老太太和夫人们请了安,问得邵南烟一大早便和容钰去了城郊马场后,连茶也顾不上喝,便和穆临渊直奔马场而去。
年关将近,邵家的夫人们这日都聚在老太太屋里听她吩咐如何筹备年节,故而都见着了这一幕。
邵北城出门后,众人心思各异地看向宣宁郡主。
邵北城这般看重容钰,宣宁郡主做何感想呢?
容华不禁担心:从她的经验来看,儿媳尚未进门便惹得婆母不喜,实在不是桩妙事……
可以她在邵家的身份,此时并不适合开口。
关氏看了看,玩笑般开口道:“这一屋子的妇人,北城想来是觉得不自在、拘束,索性去马场寻南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