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走到病房门前,宋平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林炡,上下打量了他一圈。
林炡礼貌地“您”
宋平问“你跟吴雩认识了多久”
林炡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十年了吧。”
“有人相处十年,白首如新;有人甫一相见,便倾盖如故。”宋平拍拍他肩,悠然一笑“所以世上才会有心有灵犀这四个字,明白了吧”
林炡“”
宋平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
杨成栋正带着手下守在病床边,见门被推开,立刻呼地站了起来“宋局”
“情况怎么样”
病床上步重华沉沉躺在被褥里,输液袋正一滴滴往他手臂静脉吊水,仪器上显示着平稳心跳。他双眼紧闭脸色平静,除了还有些苍白之外,比之前已经好了很多,相比之下杨成栋反而熬得形容憔悴“报告宋局,上午又醒了一次,已经能开口说话了,就是说一句要喘三下,还非要管我叫张小栎,听着感觉是在骂我。医生给了点药,说吃完要睡四个小时,醒来再看情况能不能下床活动我算算这时候正该醒,正打算去叫人呢。”
宋局说“甭叫了,我已经跟市委纪委打了招呼,你们侯局带着那帮老头待会就到,你先出去准备迎他们吧。”
杨成栋正巴不得出去抽根烟“是”
一拨人都奉命走了,病房门关上,恢复了安静。宋平缓缓坐在病床边,又把椅子挪近了点,端详着雪白枕头上步重华平静脸,半晌才喃喃道“他小时候睡觉也是这么老实。”
林炡垂手站在边上没吭声。
“他满十岁那年,我俩刚结伴北上。那时候与其说是我收养他,不如说是一个大单身汉带着一个小单身汉搭伙过日子,彼此学着在漫长时间里互相安慰,互相治愈。那个时候没有应激综合征那么时髦说法,我们都感觉自己病了,但不知道病在哪里,有个孩子是我生活指望。”
宋平垂下头,深深叹了口气。
“直到后来遇到秀娟,有了卉卉和小远,我还是觉得他像我大儿子。我曾经想过以后留下东西要平均分给他们三个,尽管他可能并不需要,尽管他外公和母亲留给他已经很多很多了但我却没想到,世间缘分如此短暂,分离总是那么轻易,叫人连准备一下都来不及。”
林炡目光在步重华沉睡脸上一瞟,又望向宋平,微微笑道“您这半个月来天天守在病床前就是为了念叨这个吗”
宋平扭头与他视线一对,反问“不然呢”
“哦,没什么。”林炡笑道“我只是觉得,您这话说得好像已经确定杀死彭宛是步支队了似,听着叫人心里真不是滋味。”
宋平淡淡笑了下,意味深长道“如果杀人不是步重华,恐怕才会有人心里不是滋味吧”
霎时林炡神情有些微妙变化,但那只是眨眼间事。只听病床咯吱咯吱响了两下,步重华缓缓睁开眼睛,恍惚动了动手臂
“宋”
“你终于醒了别乱动”宋平起身一把按住他手,立刻按下护士铃“好好躺着,感觉怎么样”
步重华闭上眼睛,少顷复又睁开,视线略微清明了些,就着宋平手喝了两口水,长长吁了口气,像是忍着眩晕一样费力地坐起身靠在病床头,茫然望着病房
“我这是”
“这是市一院,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车祸,密室,彭宛跟她儿子,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你知道吗”
彭宛。
步重华在听到这两个字时候乍看没什么反应,但几秒钟后突然像被针扎了似,瞳孔霎时缩紧“彭宛”
宋平急切道“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车祸后是谁把你们转移到废弃仓库去,你有没有看见绑匪脸”
“我”
“密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有没有人进去过彭宛有没有跟绑匪接触过”
“”
步重华痛苦地撑住额角,手指深深插进头发,仿佛无数画面正像井喷一样从脑海深处爆发出来。林炡狐疑地眯起眼睛,这时病房门被值班医生护士哐当推开了,一拨人同时涌进来“醒了吗醒了吗”“感觉怎么样”“别乱动别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