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时正是年轻气盛,天天被人指着鼻子骂,哪里受得了?
如今这些年的经历,倒让他觉得这种人可贵起来。
于是下旨复了他御史中丞的官位,召他进宫谢恩。
再度面圣,贺景嵩心情忐忑,收拾好自己,郑重其事地踏入了宣政殿。
圣人面前摆着一盘残局,手执白子正等着他。
“来了?先与朕对弈一局,看看贺卿这些年棋风可有沉稳些。”
圣人今日状态不错,总共三局一连赢了两局。
他笑骂贺景嵩:“你这老古董也学会溜须拍马了?朕知道你的水平,不许装腔。”
贺景嵩抹着脑门上的汗道:“不不不,臣的水平如此,是圣人这些年进益了,臣早已不是您的对手。”
圣人敛了神色,将棋扔回钵中,正色道:“朕召你来,便是想看看贺卿的脾气是否还如当年一样宁死不屈。”
他显然要吩咐什么,贺景嵩只静静听着。
“今日一见,贺卿到底圆滑了。”他语气温和,并无怪罪之意,“为人臣子,忠心最好,朕看好你的品行。日后参政,可以不得罪人,但也不能装聋作哑。”
他也该找好能够辅佐新帝的人了。
“倒是你的几个儿女,朕都记得。朕还未给贺长枫指个正经官职,依你看,你这儿子适合哪里?”
“臣惶恐……”贺景嵩连忙拒绝,“犬子只是略有几分小聪明,算不得大才,圣人不嫌弃,随便安排些差事就行。”
“朕看着他就同你年轻时一样,不过心眼可比你多,不如就从中书舍人做起。”
圣人心里早有了考量。
贺景嵩一阵惊讶,中书舍人虽然只是正五品上,但随侍君侧,掌管诏令、侍从、宣旨、慰劳等,无疑是圣人面前的红人了。
他替贺长枫叩谢圣恩:“多谢圣人赏识,臣定督促犬子尽忠职守。”
他退下后,圣人又传召了尹璇的父亲。
他病中听闻尹璇不堪受辱,猜到京中这些流言亦有这姑娘的手笔。
尹父一脸的诚惶诚恐,以为圣人要怪罪自己教不好女儿,连连告罪,说自己回去就叫夫人训斥尹璇。
谁知圣人只是语气淡淡道:“两个年轻人相处不好,并非王妃一人之过,老三的错处更大些。既然王妃想和离,朕便替她做主了,尹卿也不要苛责她。”
尹父被他说得惭愧,又害怕得罪皇家,心情忐忑地回了府。
这个结果在尹璇的料想之中,她故意激怒酒后的齐王,是拿此来搏一个和离,齐王也果然没让她失望,盛怒之下打了她。
即便得不到家中的理解,她也要凭借自己的努力,带小鲤和自己逃脱泥潭。
并且她深知,齐王不成气候,圣人不可能让他继位。
她既是皇家妇和离,其余人也不敢和她说亲,往后的日子不愁吃喝,只用和小鲤相伴,不能再快活了。
齐王无暇顾及她,所有章程都过得飞快,短短半月她便拿到了象征自由的一纸和离书。
回首两年岁月,心中不胜唏嘘,幸好守住了最后的底线,没有帮着齐王迫害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