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选择请客的地点,居然是红袖楼。
“那位公子也太过分了吧?居然在教坊中请客,还指明了请王爷和王妃一起?”书房里,荆蓝一边研墨,一边气呼呼地说道。
秦绾坐在窗下,拎着帖子,斜眼看李暄。
“他……确实是性子比较……嗯,放荡不羁。”李暄有些尴尬地说道。
“放荡不羁?”秦绾把字音咬得特别重。
“我让他换个地方?”李暄抹了把汗。
“不用了。”秦绾一挑眉,露出一个假笑,“红袖楼,挺好的。”
“好吧。”李暄叹了口气,挥手让莫问去送回帖。
当然,他不是为秦绾叹气,而是为言凤卿叹的,这是有多想不开才想和秦绾过不去呢,希望散席后他还能有口气在。
“对了,有件事跟你说。”秦绾道。
“嗯?”李暄看着她。
“我聘用了一个新的账房。”秦绾说道。
“哦。”李暄不解。
好吧,他是知道自家王妃的私产比王府的还多,龚岚被他挖走后,一直是秦姝在管账目,不过那丫头监管一下还行,真的做账房肯定没那能力的,何况秦姝自己也更愿意跟在秦绾身边。
所以,秦绾要聘用一个可信的账房也是很自然的事,根本不需要特别对他说明,除非,这个账房的身份不一般。可李暄想来想去也想不到秦绾能聘用谁。
“进来吧!”秦绾扬声道。
“是。”就在李暄诧异的目光中,书房门口走进来一个冷峻的青年。
“你是……”李暄不禁迟疑了一下。
看上去有些眼熟,可实在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了。
“祁印商见过摄政王。”青年拱手一礼,冷冷淡淡。
“祁印商,你是祁展天之子?”李暄惊讶道。
当初祁家满门被押解上京,路上虽然遇见几波刺客,好在有惊无险。后来被押入天牢,祁展天和前任兵部尚书裘正作为倒卖军粮军械的主谋,太上皇亲笔勾了秋后处斩,不过,对于他们两家的家人倒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判决,就出了猎宫之变。
那之后,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像是祁展天和裘正这样罪大恶极的,自然是遇赦不赦的,不过祁家人倒是侥幸逃过了发配流放的命运,虽说罪人之后五代不得为官,但至少得了自由身。
祁展天的原配夫人身体弱,在牢中这么久,条件苛刻,加上丈夫被处斩后心情激荡,没多久也跟着去了,出狱后的祁印商夫妇打发了祁展天的几个妾室,让她们和自己的儿子过日子,没有儿子的那个妾也勉强凑了点银子送走了。幸好祁家被抄得干干净净,也没有家产可分,几个庶子安静地分了家,各奔前程。
只是,祁印商却没有和他们一样返回老家襄城,而是在京城租了个最便宜的院子住了下来,不能读书科举为官了,祁印商在一家酒楼找了份活计,后来又因为他识文断字,被掌柜看中接替了那个回老家奔丧的账房,而妻子在家做点绣活,日子也渐渐稳定下来。
不是祁印商对京城真如此执着,而是……他们的亲生骨肉,除了秦绾,并没有别人知道被送去了哪里,可他们并不知道当初那个救了他们孩子的女子到底是什么身份,只知道定然是朝廷的人,这才在京城定居下来,漫无目的地寻找,直到摄政王大婚那天,他们看见骑马游街的秦绾,才知道自己要找的人,竟然是摄政王妃!
秦绾简略地几句话说明白了其中的关系。
李暄微微皱了皱眉,再看祁印商的目光就温和了不少。
当初秦绾就对他感叹过,可惜了这人也是个人才,现在看来,有才还是其次,明辨是非,知恩图报,这才是最难能可贵的品质。
“好好干吧,虽然不能为官,但依旧可以挺起胸膛做人的。”李暄道。
“多谢王爷。”祁印商神色不动。
在生死之间走过几回,大起大落间,倒是把他原本的那点稚嫩消磨得点滴不剩。对于李暄,他虽然没什么好感,但也不至于说仇恨,毕竟自己父亲的确是犯了大罪,与人无尤,只不过要他对把父亲砍头的人有好脸色还是有点强人所难了。
但是,对于秦绾,他却是真心感激的。
从牢里出来后,妻子身体也每况愈下,大夫说很难再有子嗣,而他也不可能抛弃与他患难与共的原配,所以,那个秦绾送走的孩子,就是他唯一的嫡子了。虽说最终遇上了赦免,可如果没有秦绾,上京路上的几次刺杀,那么小的孩子肯定是活不下来的。
事实上,那个作为替身的婴孩就死在了半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