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柏言从周卫国家里出来,并没有感觉达到目的的愉悦,反而心中沉沉的,无形的压力伴随着浓重的夜色从四面八方向自己涌来,看着远处无尽的黑暗,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一丝说不出的情绪在胸口蔓延,嘴里轻轻吟诵着“香客呵,忧倦的旧的年夜已经过尽了。 火灼的太阳在你的道路上带来了破坏者的召唤, 那为过去的不洁而降下的严酷的天灾。 淡淡的一线远野延展在路边 像乞丐的独弦琴上的微音 在寻找他迷失的道路。”
是啊其实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片黑夜,失去自信惧怕黑暗的人只能在这里沉沦,只有知道黑夜过去之后就是白昼的人,才不会惧怕,他们在默默走着等着光明到来的一天。
董柏言对那些还在不幸中挣扎的关光华机械厂的工人,对渐渐陷入沉沦的人们产生无限的同情,这种同情慢慢滋生出无数触角,无限渴望的和他们紧密相连。
慢慢向前走去,脚步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坚定,最后简直就像在跑。董柏言掏出车钥匙,将车动。动机出欢快的轰鸣,吐出淡白色的轻烟,胸中的沉重似乎随着这股轻烟消散在沉沉的夜色中,红色的尾灯消失在茫茫的尽头。
张启义将手中的钥匙放到董柏言的桌子上,笑着说道,“董厂长你们的住所已经安排好了,在厂里的招待所。您也知道光华机械厂的现状,已经好几年没有起新楼,所以没有空余的房子”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有些局促不安的搓了搓手,似乎厂子里挤不出一套像样的房间安排董柏言,是自己重大的失职。。
“没有关系,只要能住人就好。”董柏言无所谓的说道。
“您现在有空吗?我想领您去看看房,看看有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我想办法尽量改进。”张启义小心的问道。
“嗯,现在我还有点事情。”董柏言思索了片刻说道,“等一会我给你打电话,咱们一块过去看看。”本来他的想法只是让张启义告诉房间号,然后带着志军和逸尘两个人一起去看看,但是瞬间改变了主意。这样做似乎在对方心中留有故意冷淡他的嫌疑,便改口说道。
张启义的脸上露出笑容,“那好董厂长我就等您的电话。”
董柏言带着温和的笑容点了点头,“对了张主任,那几个南方人的租厂房和设备,该签合同就签了吧!”
张启义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疑惑的看了董柏言一眼。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功遂身退,天之道也。”董柏言看着他微微一笑缓缓说道。言下之意,过去的事情我已经都了解了,但是现在我当家,跟以前绝对不一样,你要小心自己的操守,认真去做每一件事情,只要你认真按照我的要求去做,我也不会赶尽杀绝滴。
张启义将信将疑的看着董柏言说道,“董厂长那我就联系那几个南方人,让他们尽快签合同?”
“你去吧!告诉他们租金每个月七千绝不能再少,如果不同意的话,就让他们滚蛋。”话语故意显得很轻松,而且听起来很熟捻。
张启义没有说话点点头,眼睛中的目光在闪烁,似乎思考着什么事情。
董柏言心中冷冷一笑,热情的问道,“老张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没,没了。”笑着回答但是话语有些慌乱,“董厂长您忙,我出去现在就办这件事情。”
“好。老张你去吧!”董柏言的脸上还是挂着那副温和的微笑,张启义的目光在他的脸上流连忘返,最后转头出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董柏言心中连连冷笑,机会我可是给你了,但是你没有把握住,张启义我看这一刀你是跑不了了。
林逸尘走进来看着董柏言说道,“老板我已经联系到厂里的前任财务处的李处长,他现在等着我们。”
“嗯,这件事情有人知道吗?”董柏言问道。
“我是与他私底下进行接触,应该不会有人知道。”林逸尘考虑了一下说道。
“那好,我们现在就去。”董柏言站起身,逸尘拿上手包和水杯站在他的身后,两个人匆匆走了。
在他们的身后,厂办主任的门悄悄压开一条缝,轻轻又合住。
张启义回到椅子上,右手捏着下巴,考虑着刚才董柏言对他说的话。过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坐直身体,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郭厂长,我刚才看见董柏言领着他的秘书急匆匆的出去了,看样子好像有什么事?我不太清楚,那个秘书进出一会儿,他们就离开了。嗯,好的。有什么事情我会向您汇报的。你昨天说的事情,我今天早上已经将东西放好了,对,应该不会有人知道。办这件事情的时候,我将身边的人支开了。对,对,好的,您放心。”
放下电话。就好像自己完成了了一件艰巨的任务,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伸出手摸了摸看着手里的汗迹,自嘲的笑了笑。他知道自己这一步跨出去,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他不是没有听出来,董柏言话语里的意思,但是他更清楚自己已经走得太远,实在没有回头的可能。
郭柏光放下电话,拿起一根烟点着抽了两口,又将残余的大半根烟使劲摁到烟灰缸里。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总有不安的感觉。自从自己由厂长转到书记的角色,手里已经走了三任厂长,但是每一次新上任的厂长,都没有像董柏言带给自己的压力这么大。难道自己已经把他看成了一个很危险的对手?
他们之间也不过见过寥寥几面,说的话没有过十句,但是一看到对方温和的笑容和热情的眼神,自己的心中就有一种非常不安的感觉。这个人就像一把藏于鞘中宝剑光华内敛,但等到宝剑出鞘时,那种和善都会转化成冷冷的杀机,必须在他行动之前,想办法将剑柄抓在手里,心中暗暗打定主意。
车停在一间看是很清静的茶楼下面,董柏言走下车看了看,点了点头。
林逸尘走过来小声说道,“2o8”
董柏言没有说话抬腿走了进去,林逸尘跟在后面。
推开门,看见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人坐在里面,看见他们连忙站起身来。
“李处长你好。”董柏言伸出自己的右手冲对方热情的笑着。
李端金受宠若惊的伸出双手紧紧握住,“董厂长您好。”心中暗自惊疑,他怎么会称呼我为李处长,这个称呼已经在好几年前就已经不属于我了。
“李处长坐吧!”坐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林逸尘将手包和茶杯放到董柏言的面前。
李端金神情拘谨的坐到椅子上,半个屁股悬在外面。他不明白新任厂长到底找自己有什么事情,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绝对与自己有关,否则不会坐在这里。
“李处长喜欢喝什么茶?”董柏言和颜悦色的问道。
“我,我喝什么都行。”李端金迟疑地说道。